葉粢不等他問,徑直道:“這幾日我診斷了好幾個病情兇猛的病人,相比以前的病人,他們的病情潛伏期更短,發病時間比之前的要短了一半,病情也更加兇猛,今日我換了新的藥方,希望能有效。”
“你的意思是瘟疫有變?并且更加難治?”阿木爾抓住了重點。
葉粢繞過他走到他身后的案幾上,從他案幾上擺放的一碟蜜糖中撿了一顆,放進嘴里,慢慢的嘴里充斥著的湯藥的苦澀味被蜜糖的酸甜味覆蓋。
阿木爾嗜甜,隨時隨地身邊都帶著果脯蜜糖,葉粢對蜜糖的滋味很滿意,又撿了一顆放進嘴里,舌尖輕輕地吮吸著甜味所帶來的一絲輕松和愉悅。
等嘴里的甜味變得有些膩了,葉粢才轉身倒了一杯沒有加糖的奶茶,仰頭一飲而盡,沖散了口腔里濃濃的甜膩味,以及隱隱約約的苦澀。
“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治好這場瘟疫?”阿木爾耐心地等到葉粢吃了糖,喝了奶茶后,幾步走到她身后,伸手拍在她肩頭,有些急促地繼續追問。
葉粢放下茶碗,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奶漬,娟秀的臉龐上露出一個不知道是愁還是喜的怪異表情,她大刀闊斧翹著二郎腿坐下,雙手抱臂,小臉緊繃著沉思半刻,然后抬頭看向對面面色莫名其妙潮紅的阿木爾。
“你怎么了?不會也是染上瘟疫了吧?”葉粢趕緊站起來,踮起腳尖,伸手要去摸阿木爾的額頭,嘴里喋喋不休地詢問。
他可不能染上瘟疫,否則她的計劃就容易出亂子。
阿木爾英俊的臉上暈開一層淡淡的緋色,目光不自然避開葉粢的臉蛋,嘴里嘟囔著:“胡說什么,我可是受天神庇護的王。”
葉粢才不管他是不是天神庇護的王,巴掌狠狠地拍掉阻擋的手,響起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阿木爾僵了片刻,葉粢趁機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心里祈禱著阿木爾可千萬不要染上了疫病。
好在天神好像真的庇護著阿木爾,他雖然滿臉紅通通的,可是額頭溫度并無異常,葉粢這才重重吐出一口氣,甩掉自己的手,轉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回丟進去一塊糖,晃了晃碗,一飲而盡。
“目前疫情還在可控范圍內,不過疫情變化難以掌控,我們無法確定潛伏期的病人是否都找出來隔離了,目前看來病情確實變化得比先前更快速猛烈,我新配的要能否有效且快速的控制病情,還得等上一天,如果一天之后病情還不能有明顯的變好,我就只能用一種險而又險的法子應對。”
葉粢粗魯地橫臂拿袖子擦嘴,肚子里有暖暖的食物,她心情也稍微輕松了許多,字里行間雖然很沉重,但是語氣卻輕快了許多。
阿木爾聽出葉粢語氣輕松,他本就對兩軍交戰,自己軍營倒了大霉爆發了疫情,眼見著疫情鋪天蓋地就要席卷整個聯盟大營,而蓬萊閣那邊像是探到他們這邊的消息,正是蠢蠢欲動,而眼下他們還無法完全掌控疫情動向,這讓他更加焦頭爛額。
他本想出口訓斥葉粢如今情況緊急,她怎么還能如此輕松,可是目光掃過葉粢眉宇間的憔悴,以及眼瞼下的兩坨陰影,他心頭火氣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用了午飯嗎?”阿木爾抬手撫額,打算先將這個事情擱在一邊,轉身走回案幾后盤腿坐下。
葉粢捂嘴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面色憔悴,“沒有,早飯也沒來得及用,說到吃飯,我還真的餓了,”說著,葉粢起身就要往走,嘴里還念叨著,“我去娜塔大嬸那里瞧瞧,看看還有沒有吃的。”
阿木爾在案幾后看著葉粢哈欠連連,又想起昨晚菲哥來報手下帳子里出了幾個嘔吐發燒的疑似病例,葉粢還沒用完飯,趕緊又趕去隔離帳篷里,于是一折騰又是一宿。
她說早飯都還沒來得及用,想必已經餓了許久,他不由有些生氣,“就算再忙也要吃飯,你病倒了,誰來醫治病人?”
葉粢被他莫名其妙發火弄蒙了,抬頭茫然看著他,心說我這么忙還不是幫你的人治病,你對我就這態度?
她下意識忽略了自己實為南羌部落的奴隸,不知不覺將自己當成了治病大夫,忘了奴隸是任人宰割,就算阿木爾現在要殺了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阿木爾自然不會殺了她,不過看她一臉茫然盯著自己,不由心生懊惱他這莫名其妙為何發火,他心里沒來由有些別扭,但看葉粢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又見娜塔大嬸帶著女兒薩瑪兩人各自端了一大盤水煮牛骨頭,立馬聰明地轉移話題。
“這是新做的牛肉,你趕緊吃點,指不定一會兒又有人找人,”阿木爾示意娜塔將他那一份牛骨頭放在葉粢的食案上。
娜塔忙領命照做,一邊的薩瑪有些憤憤地瞪了一眼葉粢,恰巧葉粢拿起銀質小刀,抬頭正要割肉吃,目光無意中撞進薩瑪送過來的白眼,她狐疑地看著她,誰知道薩瑪又白了她一眼,端著另一盤牛骨肉,走到阿木爾食案前,雙膝跪地,小心地放下他面前。
葉粢滿腹狐疑,一邊拿著銀質小刀割肉吃,一邊留意薩瑪的動作,就見阿木爾不知道對她說了什么,小姑娘小臉頓時笑開了花,完全沒有剛剛對葉粢翻白眼的冷漠。
“首領,隼七首領來了,在外面候著求見,”士兵挑開簾子,快步走進,出聲打破了帳中的和諧氛圍。
阿木爾聽見隼七的名字,眸光一亮,趕緊招呼士兵將人請進來。
葉粢倒是毫不意外,隼七此行就是為了請求阿木爾借調她去他的營地,此刻求見,比她想象中還晚了一些。
“堂兄,”隼七快步進來,朝上首的阿木爾行了一個撫額禮,然后目光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低頭吃肉的葉粢,嘴角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阿木爾許久沒有見到自己這個在外游歷的兄弟,心情大好,忙道:“兄弟可用了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