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粢不愿意搭理菲哥,一路疾馳而去,待奔至二十里后,已經是后半夜了,葉粢勒住韁繩,扭頭一看,數里之外蓬萊閣的高高城墻佇立在平原上。
“這是藥方,”葉粢借著月光從懷里取出一只瓷瓶,然后將藥方塞進去,遠遠地拋給了幾步外的菲哥,“忘了告訴你,我擅長用毒,所以你最好不要靠近我”。
葉粢為了防止菲哥靠近,特意表明自己會用毒,至少他會畏懼自己,不敢輕易反悔再擄了她回去。
菲哥本來就準備葉粢拿出藥方后,再將她強行綁了回去,話說得再多,不如直接上手,綁了葉粢回去丟在首領的床榻上,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管你是漢人還南羌人,都要乖乖地聽首領的話,給首領生兒育女,到時候她就能完全融入南羌生活中。
他這個算盤在心里打得噼里啪啦亂想,揚手抓住了那只瓶子,取出塞在瓶子里的藥方,借著月光,掃了一眼,確定不是一張白紙,這才放心下來,小心踹在懷里,再次抬頭看去,只見葉粢已經打馬朝蓬萊閣的方向跑去。
菲哥雖然忌憚葉粢手中的毒,可是他也明白,如果就這么放她離開,怕是真就再難見面,首領從此以后,必定是相思難治。
“藥方都給你了,你還追著我作甚?難不成想要反悔?”葉粢聽見身后有疾馳而來的馬蹄聲,她扭頭一看,只見不遠處菲哥打馬追來,朦朧月色中,她雖然看不見對方神色,卻心中驟然一緊,果然不出她所料,菲哥打算反悔。
菲哥不再回應,只加快了揚鞭的力度,“啪啪”幾聲鞭子落在馬屁股上,響起幾聲令人戰栗的響聲,他一心想要將葉粢擄回去,于是下手就狠了不少,可憐載他的馬兒嘶鳴不止,瘋了似的揚蹄奔向葉粢。
葉粢眼角瞥見菲哥快要追至身側,無奈之下,她取出幾一根淬了麻藥的銀針,轉身朝身后追來的菲哥,唰唰射去幾根被月光反射出幽藍光的銀針。
菲哥著急追上葉粢,銀針又細又小,他甚至沒有留意到被葉粢甩射至身前的銀針,來不及避開,幾根銀針徑直沒入了菲哥的胸口,他忽然心口一疼,伸手摸去,胸口處疼得鉆心,他心中大叫不好,不想葉粢竟然真的對他下手。
“小軍師!”菲哥忍著胸口劇痛,勒住了馬犟,他停止了追她,只是不甘心地看著葉粢遠處的身影怒吼一聲。
葉粢遠遠地聽見菲哥憤懣的吼聲,嘴角揚起譏笑,快馬加鞭,朝蓬萊閣追去,她需要立刻入城確定楚羽鱗是否安全。
昨天的那封里,葉粢用了只有兩個人才看得懂的密語,請楚羽鱗千萬別被葉萱誆騙,無論如何不能去赴約,而她不確定楚羽鱗是否真的還在城里。
她故意選擇了一個離蓬萊閣很近的地方交換,所以等他趕至蓬萊閣時,已經是天邊翻起了魚肚白,天地間緩緩亮了起來,可是蓬萊閣因為外有強敵,內有瘟疫,城門已經很久沒開了。
葉粢行馬至城墻之下,抬頭看見城墻上的士兵正在進行新的一輪替換,她忙高聲呼喊:“樓上的兄弟,我是楚羽鱗楚王的朋友,我能治療瘟疫,請你們打開城門,讓我進城。”
城墻上正替換到崗位上的士兵劉大,聞聲轉頭,往城樓下張望,然后就看見騎馬仰頭的葉粢正朝他們招手,劉大見狀,轉頭叫住了正要下樓的伙長,“伙長,樓下有人要進城,宣稱是楚王爺的朋友,說是能治城里的疫病。”
伙長站了一夜的崗哨,正是又困又餓的時候,聞言扭頭打著哈欠看著劉大,劉大趕緊讓到一邊,伙長上前一步,撐著墻垛往下看,只見一個穿著蠻人衣服的中原模樣的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正仰著脖子張望。
“你是從哪里來的?你這衣裳,你不會是從南羌那群蠻人堆里跑來的吧?”南羌人喜歡俘虜漢人去做奴隸,伙長也很清楚,見葉粢不言語,慘白的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葉粢擔心對方以為自己是南羌派來的細作,于是趕緊說:“我是從南羌蠻人處逃出來的,還請兄弟開門,我同楚王是舊友,你們如果擔心,不如派個人去他那里求證一下,在下葉粢,樹葉的葉,次米粢。”
伙夫長守著蓬萊閣很多年了,也見慣了許多事情,見葉粢神色慌張,舉止大方,雖穿著蠻人衣服,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姿態,他心里嘀咕這不會是哪個落難被俘虜的富貴人家的公子,要是真的同楚王有交,他在人家落難時幫上一把,也算是在楚王面前露了面,說不定往后能對自己的前途有幫助。
伙長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心里已經閃過好幾個念頭,于是止了哈欠,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到:“那你且等等,我這就親自去楚王行宮求見。”
伙長心里喜滋滋的,腦袋里忍不住幻想著往后騎著高頭大馬,封侯拜相的場景,一面還不停地祈求老天爺一定要開眼,讓他往后前途坦蕩,最好一路順利拜將最好。
劉大看著伙長喜形于色,一溜煙下了城墻,他不明所以,抓了抓亂糟糟的腦袋,走到自己的崗哨處站好。
城墻下的葉粢見伙長應聲去找楚羽鱗,心里不由落了半截,她勒著韁繩,任由馬兒在原地緩緩踱步,她閑來無事,左右張望,見四下茫茫,不見人影。
她聽說了蓬萊閣四周的鄰城中人畜無存,明明是快要到夏天了,可是四處盡是蕭瑟之意,讓葉粢忍不住心頭落寞。
也不知道城中疫情到底如何了,阿布研制的瘟疫,她到底能不能完全治愈?她嘴上雖然話說得滿,心里難免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城樓上落下一個歡喜的男聲,“粢兒,你逃出來了?”
葉粢心中一驚,抬頭望去,只見楚羽鱗正撐著墻垛,往下看,一張帥氣的臉上盡是驚喜之色,她心中剩下的半截終于落了下去。
“快開門,放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