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8年10月30日。
此時還是中將的威靈頓公爵阿瑟.韋爾斯利率領一萬三千人,于蒙德古河入海口,登陸葡萄牙。
而在阿瑟.韋爾斯利到達之前,一部分葡萄牙地方民兵和科英布拉大學的學生們已經(jīng)占領了入河口位置的堡壘,以策應英軍。
此時的葡萄牙雖然王國政府已經(jīng)完全停擺,但民間反抗法蘭西占據(jù)的怒火,卻越來越高漲。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法蘭西帝國的仗越打越大之后,征兵的范圍不斷擴大。
征募進來的士兵不再是最開始那種在大革命中獲利的法蘭西府兵,而是大量位于破產(chǎn)邊緣的城市貧民以及鄉(xiāng)野中的不法分子。
這些人的加入,不但拉低了法軍的平均戰(zhàn)斗力,更是把法軍的素質(zhì),往下拉了很多。
同時,拿破侖的治軍,也還是有些問題的。
他太看重所謂將領的作用了,對于將軍和中高級軍官,拿破侖非常舍得。
他看中的將軍們個個都是元帥、上將,是公爵、親王,甚至成了藩國的國王。
可是最下面的士兵受到的賞賜并不是太多,法軍待遇在英普奧俄之上,但明顯低于大虞,至少與他們的戰(zhàn)功并不匹配。
拿破侖也沒有建立一個公平有效的戰(zhàn)利品分配機制,法軍中的不平等現(xiàn)象愈發(fā)嚴重。
這就導致那些滿腔熱血為了法蘭西帝國征戰(zhàn)的人在戰(zhàn)爭結束后的收益,反而不如在占領地大肆劫掠,并私藏戰(zhàn)利品的人。
一次兩次還行,但次數(shù)多了之后,那就是近朱者沒有,近墨者黑成一片了。
這也是法軍皮埃爾.杜邦率領的軍隊會在西班牙拜倫戰(zhàn)役中,遭遇歷史性慘敗的最重要原因。
那支法軍不但新兵多,行軍的途中還在不斷搶劫,每個士兵都把原本用來裝彈藥、食物和飲水的空間,用來裝滿他們劫掠來的各種財物了。
這導致被圍在山上之后,法軍立刻就陷入了缺食少水的境地,戰(zhàn)術上極為被動。
而在葡萄牙,法軍的手段更加殘暴,因為至少拿破侖.波拿巴還扶持了他的兄長約瑟夫.波拿巴去做西班牙國王,西班牙也一直是法蘭西的盟友,下手還是相對溫柔的。
在葡萄牙,法軍就不只是劫掠了,而是直接屠城。
比如十五天前,法軍指揮官路易.亨利.洛伊森在攻下埃武拉城后,直接不分青紅皂白下令屠城,將城內(nèi)一萬多老弱婦孺與反抗軍一起,全部屠殺干凈。
科英布拉大學學生正是被這件事刺激,從而放下手中的筆,拿起步槍開始保家衛(wèi)國。
法蘭西作為歐洲文化和藝術中心,啟蒙運動數(shù)十年為法蘭西在葡萄牙打下的歐洲文明燈塔形象,完全破碎。
入海口,覃三覃定洋帶著果阿和澳門的海外葡人志愿兵作為先鋒,搶先登陸。
他們并沒有打著大虞的各種顏色的日月旗,而是打著葡萄牙王國的白底藍十字旗幟。
只不過在藍色十字架的最下面,繡著一只羽毛青白相間,尾巴如長針,喙紅如火的小鳥,這是葡萄牙最常見的針尾維達鳥。
岸上,位于入海口的科英布拉大學學生們看到白底藍十字的旗幟,立刻大聲歡呼了起來,他們高舉雙手,從山坡上跑到灘涂來迎接。
“是女王陛下回來了嗎,回來拯救她的人民了嗎?”岸上有人大聲問道。
葡萄牙王室拋棄百姓的狼狽撤退,其實極大影響了他們在葡萄牙人心中的形象,也讓葡萄牙人極為受傷。
歷史上葡萄牙王室最終被拋棄,其實就跟這次的拋棄,有很大關系。
“是的,是佩德羅王子派我們回來的。”登陸的海外葡人志愿兵們笑著大聲回答著。
還有人指著十字架下面的小鳥說道:“看,這就是王子的徽記。”
眾人心照不宣的大笑了起來,真要畫了杜鵑鳥在下面,還是太狗血了些,畫個葡萄牙很常見的針尾維達鳥正合適。
而且這種鳥也有跟杜鵑差不多,即把蛋生在別人窩里面的習慣。
三天后,有了科英布拉大學學生和安德拉德將軍指揮的抵抗軍接應,英虞聯(lián)軍一萬三千人,快速朝著里斯本而去。
而駐守里斯本的讓.朱諾元帥,對登陸的英虞聯(lián)軍兵力估計不足。
因為法軍在葡萄牙展開大肆劫掠和屠殺之后,就沒有葡萄牙人再跟他們真心合作了,自然很難得到情報。
讓.朱諾元帥以為只有幾千人,但實際上加上科英布拉大學的學生兵和本地抵抗軍,阿瑟.韋爾斯利麾下遠超兩萬人。
不過在法軍前來阻擊之前,阿瑟.韋爾斯利與葡萄牙抵抗軍安德拉德將軍,就進軍路線發(fā)生了爭執(zhí)。
安德拉德將軍認為直插里斯本無疑是送死,隨后率軍離開,他的六千多人只給阿瑟.韋爾斯利留下了一個營六百多人帶路。
11月14日,英虞聯(lián)軍一萬余人到達一個名叫羅利薩的村子附近,前來阻擊他們的法軍亨利.德拉伯德將軍率領四千人已經(jīng)布置好了防御陣線。
羅利薩村在一個馬蹄形的山包上,法軍本來是鋪著散開的,結果一看對面不是以為的幾千騷擾性質(zhì)部隊,而是一支近兩萬人的精銳,立刻就有點慌。
德拉伯德將軍趕緊把隊伍往山包上收縮,企圖依靠地利進行防御,但覃定洋指揮橫川營來的特別快。
橫川(密支那)位于崇山峻嶺中,這些士兵極擅山地戰(zhàn),法軍企圖依靠地利,結果橫川營士兵攀爬陡坡如同猿猴一樣敏捷。
他們先是一波炸彈往上投,隨后直接提著刺刀就沖了上來,法軍一時間沒適應這種狂暴的打法,四千人竟然被一千多人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
半個小時后,英軍從側翼迂回到位,德拉伯德將軍本來希望用騎兵沖擊一下只有步槍,炸彈也所剩無幾的橫川營士兵,然后重新整隊。
結果阿瑟.韋爾斯利抓住機會,直接就從側后方?jīng)_了上來,法軍頓時一片慌亂,德拉伯德在混戰(zhàn)中也被打傷右臂,法軍頓做鳥獸散。
不過好在阿瑟.韋爾斯利率領的這一萬多人,實際上是來給英軍大部隊打前站的,此時正好有八千英軍到達海岸線附近要求登陸。
是以阿瑟.韋爾斯利只安排了少量部隊象征性追擊,大部隊都用來掩護登陸和建立臨時的后勤保障基地。
法軍雖然接近潰敗,但也只損失了大約九百人。
三天后,阿瑟.韋爾斯利率軍挺進到葡萄牙城鎮(zhèn)維梅羅附近,但此時他的軍隊在英軍增援到達后,反而變少了。
原來前直布羅陀總督哈里.伯拉德不信任阿瑟.韋爾斯利的軍事計劃,強行帶走了一部分軍隊,導致阿瑟.韋爾斯利麾下只有兩個英格蘭步兵旅,一個龍騎兵旅,合計不到九千人。
當然,覃三覃定洋是一直跟著阿瑟.韋爾斯利的,因為他信不過其他英格蘭的將軍。
“那位直布羅陀總督不是個好官,我在他身上聞到了跟羌塘高原上那些貪贓枉法僧官一樣的味道。”覃定洋有些擔憂的看著阿瑟.韋爾斯利說道。
覃三已經(jīng)成長為一個將軍了,但內(nèi)心還是如原本在廣西老家給地主打短工時那般樸素,對于貪官污吏十分痛恨。
“這正是我向大皇帝陛下請求你跟我一起來的原因。”阿瑟.韋爾斯利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覃,賽里斯帝國太強大了,陸軍中競爭太激烈了,相信我,你跟著我來,很快就能晉升為中將的。”
覃三哈哈一笑,“都是兄弟哥們,說這些就見外了,其實我倒是覺得歐洲的戰(zhàn)爭打完之后,你還是跟我回東方去吧。
陛下那么器重你,你去了中華,未來前途無量,也可以多多照拂一下兄弟我。”
阿瑟.韋爾斯利似乎是在點頭,但好像又是搖了搖頭,隨后兩人不再多言語,開始布置作戰(zhàn)。
上午十點,法軍駐葡萄牙最高指揮官讓.朱諾元帥率領兩個步兵師,一個騎兵師,共一萬四千人到達戰(zhàn)場。
除此之外,還有四個混成近衛(wèi)擲彈兵營大約兩千人上下。
法軍朱諾元帥首先派出散兵,點射已經(jīng)擺好陣型的英軍線列步兵。
最開始進行很順利,但大虞橫川營四個連隊的射生軍到達之后,形勢就開始反轉。
散兵、輕步兵、獵兵以及大虞這邊的射生軍其實都是一個兵種,即分散在線列步兵射程外,依靠線膛槍精準打擊線列步兵的精銳士兵。
橫川營的射生軍不但人數(shù)比法蘭西的散兵多,使用的武器和子彈也比法軍先進一些,頓時就打的法軍堅持不住開始后退。
這些法軍散兵一退,立刻就把己方的線列步兵暴露給了橫川營的射生軍。
他們可不會客氣,四百多人在兩百多米的距離上,打的法軍線列步兵死傷慘重。
與此同時,英軍的火炮也比法軍更快調(diào)整好射擊諸元,開始猛轟法軍的線列步兵陣地。
這法軍士兵就是鐵人,也扛不住這樣的槍打炮轟,沒等朱諾元帥的命令就開始向后退卻。
“要么讓.朱諾手里不是法軍精銳,要么就是法軍的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嚴重下滑。”
阿瑟.韋爾斯利看見這一切,嘟囔幾句后立刻命令中軍的一個半英格蘭線列步兵旅,以斜橫隊的陣型前進。
讓.朱諾強令法軍線列步兵不準后退,準備與英軍線列步兵決戰(zhàn),但在阿瑟.韋爾斯利的調(diào)教下,英軍戰(zhàn)斗力比以往增強了很多。
雙方在八十米的距離上進行了七輪排隊槍斃,幾乎每次英軍的齊射都比法軍整齊。
七輪過后,法軍損失超過七百人,吃不住傷害開始向后潰逃,讓.朱諾元帥只能命令近衛(wèi)混合擲彈兵兩個營向英軍發(fā)起突擊。
這些近衛(wèi)擲彈兵是法軍的頂級精銳,他們先是用線膛槍將追擊法軍的英軍線列步兵陣型打亂,隨后猛沖到五十米左右投擲炸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這下輪到英軍被炸的七葷八素不斷后退了。
關鍵時刻,覃定洋命令澳門葡人志愿兵從法軍近衛(wèi)擲彈兵側翼發(fā)起突進。
雖然這些澳門葡人志愿兵的戰(zhàn)斗力一般,他們本來就是用來打著葡萄牙旗幟,給杜鵑鳥王子莫洲榣賺取聲望的,打仗其實不指望他們起決定性作用。
但這次覃定洋指揮得當,澳門葡人志愿兵從煙霧中突然接近法軍近衛(wèi)擲彈兵,一輪齊射就打死了數(shù)十人。
法軍近衛(wèi)擲彈兵被煙霧遮蔽,完全看不清敵人從哪來,只能選擇撤退,十幾分鐘后,這些精銳近衛(wèi)擲彈兵再次整隊,又沖了上來。
但此時橫川營的射生軍趕到,頂住了他們的反撲,雙方各損失六七十人后,法軍近衛(wèi)擲彈兵先選擇了撤退。
阿瑟.韋爾斯利立刻命令英軍龍騎兵旅展開追擊,法軍在平地上還處于一片混亂,被龍騎兵不斷追逐壓迫,根本無法列陣,頓時死傷慘重。
只是英軍的龍騎兵也上頭了,指揮官沃克上校沒有觀察到戰(zhàn)場情況的變化,結果一頭撞上了來增援的法軍驃騎兵。
這些法軍驃騎兵盡管不是近衛(wèi)驃騎兵,但打主要以步兵方式作戰(zhàn)的龍騎兵不要太輕松。
三個沖刺過后,英軍龍騎兵旅就被打散了,指揮官沃克上校也被法軍驃騎兵砍死。
覃定洋則再次拯救了隊伍,橫川營以還能找到千余人快速結成空心方陣,以英軍大炮為火力支撐,頑強頂住了法軍四千驃騎兵對炮兵陣地的進攻。
阿瑟.韋爾斯利見炮兵陣地沒有危險,法軍的驃騎兵也被限制住了,立刻重新整頓英軍。
正好此時法軍布勒尼耶將軍率領三千多法軍步兵,由于煙霧太大看不清情況,一頭撞到了整好隊的英軍面前。
霎那間,數(shù)千桿燧發(fā)槍在只有四十多米的情況下,懟到了法軍臉上,雙方進行了三輪齊射。
呃,不對,應該是英軍齊射,法軍一開始就陷入了混亂。
十幾分鐘后,法軍三千步兵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布勒尼耶將軍本人也受傷被俘。
這是維梅羅之戰(zhàn)中最血腥的一幕,法軍平均每分鐘就要損失一百人,完全被打懵了。
讓.朱諾元帥見此情況,只能果斷在法軍大部隊沒有被包圍前,安排向里斯本方向撤退。
此戰(zhàn),英虞聯(lián)軍以九百多人死傷代價,擊殺法軍一千多人,擊傷、俘虜三千出頭,還俘虜了法軍中將,直接就把駐葡法軍的士氣給打沒了。
但隨即,1808年11月17日,事情來了個非常滑稽的突變。
取得了維梅羅戰(zhàn)役大勝的阿瑟.韋爾斯利突然被解除了前敵指揮官的職務,取代他的是原直布羅陀總督哈里.伯拉德。
但第二天,哈里.伯拉德又被蘇格蘭大貴族休.達爾林普爾取代。
很明顯,英軍內(nèi)部為了這個幫助葡萄牙復國的大功,開始了爭權奪利。
覃三覃定洋難以置信的去找阿瑟.韋爾斯利,卻見這位英格蘭王國百年難遇的陸軍天才,已經(jīng)消沉的仿佛老了十幾歲。
“可能,作為一個愛爾蘭人,這就是我的原罪吧。”阿瑟.韋爾斯利苦笑著,帶著幾分絕望的說道。
是的,阿瑟.韋爾斯利雖然是貴族出身,但他這個貴族其實是愛爾蘭貴族,這位是出生在都柏林的愛爾蘭新教徒。
這就是他不管是在印度,還是在歐洲都被人肆意搶奪果實的重要原因。
阿瑟.韋爾斯利這種愛爾蘭人要爬到英格蘭王國最高層,是讓很多人看不慣的。
“你不在葡萄牙的話,那我也寫信給瑪麗公主吧,請求到英格蘭修整,別人我信不過。”覃三覃定洋想了想說道。
這就是莫公澤娶了英格蘭公主的好處,覃定洋可以用夏藩軍的名義請求到英格蘭修整,且不需要英格蘭政府戰(zhàn)爭部同意,只要英王喬治三世同意就行。
十天后,取代阿瑟.韋爾斯利的蘇格蘭大貴族休.達爾林普爾與法軍統(tǒng)帥讓.朱諾達成了協(xié)議。
法軍同意退出葡萄牙,英軍則用船將兩萬法軍以及他們搜刮的財產(chǎn)運到法蘭西。
可以說為了拿到幫助葡萄牙復國的大功,這位蘇格蘭大貴族已經(jīng)毫無廉恥了。
阿瑟.韋爾斯利被遣送回了英格蘭本土,覃定洋的四千多人也一同去了英格蘭。
1808年12月,在拿破侖要親自領兵前往伊比利亞半島的前夜,普魯士首相施泰因男爵加入反法同盟的消息被泄露。
拿破侖當機立斷,宣布施泰因男爵為法蘭西和萊茵聯(lián)邦的敵人,沒收他的全部財產(chǎn)并派兵抓捕。
施泰因男爵只能逃亡波西米亞,請求奧地利的保護。
隨后,拿破侖再次與普魯士國王威廉三世.腓特烈展開談判。
法軍在拿到普魯士砸鍋賣鐵的九千萬法郎賠款后,結束了對普魯士的占領,普魯士則承諾,退出反法同盟。
1809年1月,法軍在拿破侖的率領下,重回伊比利亞半島。
他仍然沒有把多次手下敗仗奧地利帝國當回事,希望解決西班牙和葡萄牙后,再來對付奧地利。
同月,沙皇羅斯帝國開始了大規(guī)模動員,兵鋒直指兩個方向,奧地利四和東面的大虞。
聽到這個消息,大虞也不裝了,皇太子大佬森在北庭省府伊犁,正式下達了安西四省全面動員令,要求所有十八歲以上,三十八歲以下的安西百姓,立刻進入預備役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