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夏大哥,喝!”
“多謝兄弟!”夏言一口將烈酒悶下,接著將酒杯重重一放,嘟囔著:“兄弟,老哥心里苦啊!你說,我當初在我們村也是數一數二的天才,本以為憑借自己的努力,肯定出人頭地,不說權傾一方,起碼能造福鄉里……你說我怎么就淪落到給人看家護院了,唉!”
“夏大哥,這……”
對夏言的遭遇,周華不太有感覺。不就是保安嘛,風哥還當過保安呢,那又怎么樣,影響他的偉大了嗎?再說他和龍虎當初在城主府不也是保安嗎?
不過周華并沒有意識到,此保安和彼保安可不是一回事。當初城主府管事的是楚冰云,他叫他干娘,她能虧待他嗎?龍虎的媳婦紅兒更是楚冰云的義女,也吃不了憋。可這夏言……
“老實說,兄弟,干我們這個的,說好聽點叫護衛,說難聽點就叫狗腿子。如果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誰他媽愿意來做這個。”夏言眼神渙散地盯著空杯,突然自嘲地笑起來:“兄弟,我可真是個廢物啊!”
周華嘆息著,顫抖著給夏言的酒杯添滿了酒:“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夏大哥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十之八九個屁,自打出了娘胎,我們哪天如意過?他媽的,我算是看透了,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現在狗腿子都沒得做了,成了個臭掃地的!”夏言手指無意識地劃著杯沿,最后仰頭灌下杯中酒,長嘆化作一團霧氣,雙目中已然有了淚光。
“夏大哥……”
周華雙眼瞇成一條線,隨后頭一歪,倒在桌上睡了過去。這也是他的任務了,喝得差不多時必須醉倒,否則一直清醒著顯得別有用心。
“嘿,你小子,醉了吧,就這點小酒量!”
夏言哈哈大笑,心滿意足地又喝了一壺。
……
后院之中,一身半舊黑衣的陸長風盤坐于樹下,面前擺著本不知是什么的功法,他看似在用功,目光卻精準地落在墻角的一片翠色上。
此時,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藏青色綢衫、精神矍鑠的胖老者提著一只小巧的玉壺走了出來,正是別院管家江辰。
江辰瞥了一眼陸長風,面露不悅之色,卻并未發作,只是皺著眉頭將目光定格在墻根陰影處一株葉片有些打蔫的“凝露幽蘭”上。那蘭花通體剔透,本該在葉尖凝聚靈露,此刻卻顯得有些黯淡。
江辰蹲下身,仔細查看著蘭花的根部,喃喃自語:“怪事,靈氣旺盛,水土也得宜,怎的這般無精打采……”
陸長風心下一喜,機會來了!不過他并未上前,只是將面前的書本合攏,像是被人打擾了練功似的,用不耐煩的聲音道:“陰棲之木,受午時三刻純陽炙烤,地氣翻涌擾到了根須,別大驚小怪的。”
聽聞此言,江辰準備澆灌的動作猛地一頓,霍然抬頭,用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瞬間鎖定了陸長風。后者渾然不覺,只是用手中書對著額頭扇了幾下,顯得他很熱很煩躁的樣子。
江辰目光里充滿了審視與驚疑,沉緩的聲音更是帶著長期身處高位者不自覺的壓迫感:“你居然懂花?”
陸長風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對著江辰露出一個僵硬但又帶著些許鄙夷的笑容:“懂算不上,只是養過而已!”
這……
江辰雖只是個別院管家,卻在這莊園里有除昌揚之外的絕對權力,甚至有任免權。其他人若是敢如此硬邦邦地跟他說話,恐怕早就被掃地出門了。而陸長風明知故犯,江辰眼中的銳利卻稍減,探究之意也更濃。他站起身,上下打量著陸長風:“哦?你怎知它是受了地氣驚擾,而非病害?”
“廢話,這凝露幽蘭生性陰柔,喜陰不喜陽。”陸長風眼皮都未抬,只顧著將書卷收起來。“我說江大管家,你這樣不行的。你應該搭個棚子給它擋著,不能讓它這么曬,否則不死翹翹了!”
江辰瞳孔猛地一縮,手中的水壺停在半空:“你說……什么?”
陸長風走上前幾步,來到那幾株凝露幽蘭面前,伸手指著根部周圍的土壤:“你瞧,這里土壤顏色略深于他處,且有細微新翻的痕跡,說明你最近動過土。這會是午時,陽氣最盛,地脈靈力活躍,若此時根系受擾,便如凡人酣睡時被驚雷乍醒,神魂不定,自然顯露出萎靡之態。如果繼續曬下去,它早晚死掉。所以你得先給它遮起來,再拿張符埋于根側三寸,隔絕地氣躁動,再引晨曦未晞時的清露給它滋潤滋潤,用不了三天,它就會活過來了……”
說話之時,陸長風始終語速平穩,條理清晰,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他所言所述,絕非尋常一般人能知道的。
江辰聽得眼神連連閃動。前幾日他為了施肥,確實松過土,時間也正好對得上!這年輕人僅憑觀察土壤和植株狀態,竟將前因后果推斷得八九不離十!他浸淫此道多年,深知其中關竅,陸長風所言,句句都點在關鍵處。
真是沒想到,一個東域來的土包子侍衛,居然在園藝上有如此造詣!江辰瞇起眼睛,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聲音也變得低沉而溫和:“呵呵,小友言之有理,老朽佩服。恕老朽眼拙了,之前多有怠慢!”
陸長風不置可否,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樣子……
其實關于花,陸長風只懂一半,身為醫者,他精于采花,養花非他所長。不過水寒薇是此中高手,他耳濡目染之下,倒也略知一二。這凝露幽蘭原產于仙界,為權貴之人喜歡,后來傳到神界,神界人附庸風雅,只要是仙界人喜歡的,哪怕是個屁,他們也爭著聞……
然而在陸長風看來,這花除了漂亮點,并無任何藥用價值,等于是毛用沒有。當然,這花云隱山也種了,是他從鴻蒙戰艦上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