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兒?”林玘連忙問道。
“我是聽阿爸說的,他說這件事不簡單,怕祁明遠貿然去會有危險。”其其格解釋道,語氣里帶著擔憂。
可林玘仍然覺得疑惑,哈丹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而且,他們竟然還清楚祁明遠要去找巴依的孫女古麗亞?
“其其格,你還知道什么?”林玘追問道。
“我……”其其格剛想開口,屋外突然傳來一陣馬嘶聲。
緊接著,哈丹掀開門簾大步走了進來,手里還握著馬鞭,身上帶著草原上特有的風塵氣息。
“哈丹大叔。”林玘點頭招呼。
而其其格卻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不敢直視自己的父親。
“其其格,你怎么在這兒?我不是讓你在家照看快下崽的母羊嗎?”哈丹沉聲問道,語氣雖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
“我……”其其格一時語塞,神情慌亂。
林玘見狀,立刻從抽屜里拿出一盒藥,遞了過去:“其其格是來找我拿藥的,她說有點著涼,吃點藥就好。”
“謝謝林醫生。”其其格接過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跟我回去。”哈丹沒有多說,只是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
其其格不敢違抗,攥著藥盒,低著頭快步往外走。
哈丹轉向林玘,右手撫胸微微欠身:“林大夫,托您給那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捎句話,我們家的其其格下個月就要戴上新娘子的銀飾了,按草原上的規矩,他們不該再相見了。”
說完,他轉身掀開氈房門簾,帶進一陣夾雜著牧草清香的風。
林玘望著晃動的門簾,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氈房外,哈丹一把拽住女兒的手腕,壓低的聲音里帶著克制的怒意:“其其格,長生天見證過的誓言,你也要違背嗎?”
“阿爸,我只是......”其其格剛開口,就被哈丹抬手打斷。
“方才我特意在巴特爾面前提起這事,”哈丹的眼神像鷹隼般銳利般凝視著其其格,“果然你還是……”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深深地看了女兒一眼,轉身躍上馬背,馬的蹄子不安地刨著草地,揚起一小片塵土。
其其格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藥盒啪嗒一聲掉在草地上。
等她回過神來,哈丹已經策馬奔向遠方。
她慌忙地上馬,趕緊追了上去。
“你要多留個心眼,我總覺得巴依大叔和他孫女之間的矛盾沒那么簡單。”林玘猶豫片刻,還是撥通了祁明遠的電話提醒道。
“明白,我會當心的。”祁明遠握著手機,目光不自覺地望向遠方起伏的草原。
掛斷電話后,他陷入沉思。
確實,若不是積怨已深,古麗亞又怎會多年不愿歸家?
但經林玘這么一提醒,他突然意識到,這件事背后,恐怕還藏著更深的隱情。
“阿江,”阿不都接上祁明遠后,就講道,“你的事情嘛,我聽說了。哈丹大叔那個人啊,我表弟的岳父嘛,性子就跟天山上的石頭一樣硬。”
“他誤會我跟其其格了!我跟其其格只是普通朋友,結果哈丹大叔以為……”祁明遠急切地解釋。
“哎,阿達西!”阿不都搖著頭打斷他,濃眉下的眼睛閃著無奈的光,“這里面的事情你還不曉得嘛!”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是其其格那個丫頭,前些年嘛,被一個漢族巴郎子騙了感情!那個沒良心的,答應得好好地要娶她,結果嘛......”
阿不都說著,重重地往車窗外啐了一口,“跑得比戈壁灘上的野兔子還快!”
祁明遠聽后瞬間瞪大了眼睛,居然還有這回事兒?
他是真的不知道,其其格以前還經歷過這件事。
“艾來拜來,阿達西!誤會嘛,就像春天的積雪,太陽一照就化啦!哈丹大叔嘛,性子是倔得像頭老駱駝,可心腸軟得像剛出爐的馕!”阿不都胡須隨著笑容顫動,勸慰著祁明遠。
祁明遠望著阿不都,眼神里透著期待之意:“阿不都大哥,能跟我仔細說說那件事嗎?就是……其其格被騙的事。”
阿不都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瞇起眼睛打量著祁明遠,嘴角突然揚起一抹促狹的笑意:“哎呦,我的阿達西,你該不會是對我們草原上的這朵花……”
“不不不!”祁明遠慌忙擺手,耳根不自覺地發紅,“我就是……就是作為朋友關心一下。”
阿不都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認真起來:“阿達西,聽我一句勸。哈丹大叔那頭倔駱駝,不會讓遠方的雄鷹帶走他的小羊羔的。你是客人,終究要回到自己的草原去的。”
祁明遠聽后,略微沉默了片刻后,便笑著問道:“阿不都大哥,放心吧,我不會的。您能跟我講講嗎?”
阿不都握著方向盤,深深嘆了口氣:“阿達西,這件事說來讓人心痛。那個漢族攝影師巴郎子,用他花言巧語的相機,拍走了我們草原明珠的心。”
“攝影師?跟其其格以前是同學嗎?”祁明遠聽后好奇問道,他記得其其格以前大學學的就是攝影來著。
“霍加!”阿不都回了一句,而后繼續講道:“他當初跪在哈丹大叔的蒙古包前發誓,說會用一生守護其其格,說要讓草原的星星見證他的真心。”
說到這里的時候,阿不都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哈丹大叔雖然不情愿,但看在其其格淚眼婆娑的份上,最終還是點了頭。可結果呢?那個騙子就像戈壁灘上的沙塵暴,卷走了其其格的嫁妝和真心,消失得無影無蹤。從那以后,哈丹大叔就……”
他的話戛然而止,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還是個人?真是個敗類!”祁明遠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出“咔吧”的聲響,聲音也因憤怒而微微發顫。
想到其其格那雙清澈如賽里木湖水的眼睛,想到她遞來奶茶時靦腆的笑容,祁明遠的心像被馬鞭狠狠抽過。
那個混蛋不僅踐踏了姑娘最珍貴的感情,還奪走了她精心準備的嫁妝
他終于明白了哈丹大叔每次看自己時,那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里藏著怎樣的戒備。
“聽好了,阿達西。除非你愿意把根扎在這片草原,像白楊樹一樣守護她一輩子,否則,趁早收起你的心思吧。哈丹大叔寧可把女兒嫁給戈壁灘的石頭,也不會再相信外鄉人的誓言了。”阿不都發自內心說道,是勸慰也是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