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走一見謝秋芝,臉上的笑容更盛,再次拱手,語氣客氣卻不失分寸:
“這位想必就是謝供奉了?下官翰林院外務(wù)行走,姓王,奉院令,特來為謝供奉送達公函與俸祿,并傳達皇上口諭。”
聽到"陛下口諭"四字,謝家眾人神色一凜。
謝秋芝雖得了官身,但并無實權(quán),且對方是代表翰林院和皇命而來,她自然不會托大,依著平常的禮節(jié),微微屈膝福了一禮,落落大方地回應(yīng):
"王行走辛苦了,快請屋里坐,喝杯粗茶。"
王行走連忙側(cè)身避讓,連稱“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心中卻對這年紀輕輕卻寵辱不驚、禮節(jié)周到的小供奉高看了一眼。
他婉拒了進屋的邀請,示意隨從將木匣捧上前,然后從懷中取出一封蓋著翰林院火漆印的信函,鄭重地雙手遞給謝秋芝。
“謝供奉,此乃翰林院公函,請您過目。”
王行走說道,同時示意隨從打開木匣,里面是碼放整齊的銀錠和幾張票據(jù)。
“這是您半年的俸祿,白銀一百二十兩,以及祿米票六十石、香油票六升、官紙票三百張、調(diào)色銀十二兩,請您查驗。”
謝秋芝接過公函,謝廣福和李月蘭也好奇地湊過來看。
公函是用端莊的楷書寫就,內(nèi)容清晰:
【翰林院·公函】
致 翰林院特聘丹青供奉 謝秋芝:
本院奉圣上諭,特遣傳旨官一員,送公物,并告以公務(wù),悉聽安排。
親赴貴府,面致公文,并交接公物。
計開:
七品供奉制式官服一套
內(nèi)含:青羅袍一領(lǐng),云雁補子一對,玉帶一條,烏紗帽一頂,皂靴一雙。
官服已先行送達鎮(zhèn)北侯府,由鎮(zhèn)北侯府中軍司馬當(dāng)面驗收,核對無誤。
半年俸祿:
白銀:七品供奉月俸二十兩,半年計一百二十兩。
祿米票:月米十石,半年計六十石,憑票于云槐縣縣倉支取。
香油票:月供一升(用于燈油、調(diào)色),半年計六升。
官紙票:御用雪浪紙,月五十張,半年計三百張。
調(diào)色銀:專供顏料、金粉、膠礬,按月支二兩,共計十二兩。
公務(wù)知會:
圣上于十月五日卯時正麟德殿設(shè)“凱旋榮歸宴”,七品以上在京官員須赴宴。
目前本院別無新活計派下,請謝供奉專精《大寧桃源蒙學(xué)》插畫事宜。
本院估算:全書圖稿一百二十幅,約需半年完工、。
自今日起,半年內(nèi)不另派官務(wù),謝供奉可安心居家創(chuàng)作。
王行走在一旁笑著補充道:
“謝供奉,您的官衣規(guī)制已備齊,昨日已奉命送于鎮(zhèn)北侯府,您務(wù)必得空去看看,若有不合身之處,即刻著人修改。”
說完,王行走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更加和煦,目光掃過謝廣福、李月蘭和謝鋒,從袖中取出一份明黃卷軸,繼續(xù)說道:
"謝供奉,翰林院公務(wù)已畢。現(xiàn)下官需代為傳達皇上口諭。"
他展開卷軸,朗聲道:
"奉皇上口諭:咨爾謝氏廣福、月蘭、秋芝、鋒、文,爾等獻藥抗疫,功在社稷,朕心甚慰。特賜爾等全家,于十月五日卯時正,入宮赴''凱旋榮歸宴'',不得有誤。欽此。"
李月蘭、謝廣福連忙躬身:"草民/民婦領(lǐng)旨,謝皇上隆恩。"
謝秋芝和謝鋒也依禮謝恩。
王行走將明黃卷軸鄭重交給謝廣福,含笑對謝家眾人解釋道:
"此乃皇上親口諭令。皇上得知今日翰林院需遣人至謝供奉府上送達公函,特命下官一并傳達此諭,著翰林院筆錄成文,以為赴宴憑證。"
"宴席設(shè)在宮內(nèi)麟德殿,屆時宮門處自有內(nèi)侍引導(dǎo),下官還有幾句體己話要提醒諸位,桃源村距皇宮路途不近,若明日卯時正赴宴,從貴府出發(fā),未免太過倉促勞累。諸位可于今日便動身,前往京城的青云巷住下。"
"這青云巷就在承天門外,是專為各地進宮述職官員準備的館驛所在,清靜雅致,由光祿寺統(tǒng)一打理。諸位持此手諭前往,自會有人安排食宿。如此,明日便可從容入宮,不必受奔波之苦。"
"皇上特意交代,望謝小公子謝文務(wù)必同往。小公子聰慧過人,旁的官員也很想見見這位獻圖利民的小才子。"
王行走說完,最后含笑拱手:"皇恩浩蕩,可見一斑。下官還要往別處傳達旨意,就不多叨擾了。預(yù)祝諸位明日宮宴一切順?biāo)臁?
等王行走的馬車離開后,李月蘭看著那沉甸甸的銀錠,又看看謝廣福手中的明黃卷軸,心中猜測:
"這......這咱們?nèi)叶家M宮吃席,該不會是要當(dāng)面賞賜咱們家吧?"
李月蘭會這么想也正常,自從第一次用抗生素置換到那些御賜之物后,皇上到現(xiàn)在也沒有再下賞了。
那一百多桶的抗生素原片可是救了數(shù)萬百姓的命呢,這賞賜遲遲不下,那肯定是要憋一波大的。
謝廣福穩(wěn)了穩(wěn)心神:"皇恩浩蕩,咱們得好好準備。既然上頭特意給進宮吃席的人安排了住處,那我們收拾收拾就動身出發(fā)。"
李月蘭補充道:“昨晚沈老太君離開前不是邀請咱們?nèi)胰ユ?zhèn)北侯府做客么,禮物我都準備好了,咱們現(xiàn)在收拾收拾,晚點跟著他們的車馬一起出發(fā),正好。”
謝鋒立即道:"娘,不順路,咱們還得去學(xué)院接小文,順便向石山長告假。"
李月蘭拍拍自己的腦門:“對對對,那讓沈老太君他們先走,咱們晚點去,順便去奇珍坊再多挑點禮物上門。”
謝廣福拍了拍她的手,提醒道:"這是咱們第一次進宮赴宴,你現(xiàn)在該操心的是咱們該穿什么衣服去。"
李月蘭頓時愁眉苦臉地哀嘆:
"哎喲!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我原以為就是去鎮(zhèn)北侯府吃個飯,特意挑了身緞面襖子,本來還覺得差不多了,可現(xiàn)在是要進宮吃席啊!那么多當(dāng)官的都在,這...這到底該怎么穿才合適?"
說著,她羨慕地瞥了一眼正在清點俸祿票銀的女兒,打趣道:
"還是芝芝省心,她有現(xiàn)成的官服可穿,青羅袍、云雁補,規(guī)規(guī)矩矩,誰也挑不出錯處來。哦,還有鋒哥兒,你也有玄策衛(wèi)的官服。"
謝鋒在一旁忍俊不禁:"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要去參加什么時尚盛典呢。"
謝廣福也在一旁打趣道:"就是,拿出你當(dāng)年挑婚紗那個勁頭來。記得那時候你在婚紗店試了二十多套,把店員都試趴下了。"
李月蘭被說得噗嗤一笑:
"陳年舊事就別提了,快跟我回房間挑衣服,等這次宮宴結(jié)束,我說什么也得多做兩套''戰(zhàn)袍'',省得下次再遇到這種大場合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