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
薛坤帶著張明浩一起去了樓下。
等他們出了門后，有個身材消瘦的博士生，嗤笑的說了句，“他竟然說我們的前置實驗有問題？”
他就是廖書言，朱炳坤帶的博士生。
另一個博士生附和道，“還真年輕，二十出頭，什么都不懂就亂說一通。”
“找問題么，可以暢所欲言。”
陳帥不在意的說了句，隨后疑惑的問向朱炳坤，“薛坤帶過的博士生，是東港大學的？為什么說要參與項目，東港大學的博士生，不能夠吧？”
“這個我知道。”
朱炳坤笑道，“昨天薛坤和我說了，是要來這邊讀博。”
“轉校？手續不好辦吧？”
“清退了。”
房間里幾個人都愣了一下。
博士生，清退？
二十出頭，肯定不是超年限！
朱炳坤解釋道，“我說了，你們也不要亂傳。因為一篇實驗論文。”
“東港大學那邊認為論文的數據造假，就決定給直接清退了，而薛教授非常看好這個學生。”
“要我說，東港大學還是人才多，二十出頭的物理博士啊！”
他感嘆著搖了搖頭。
幾人討論了幾句，話題又轉到了前置實驗上。
每個人都對前置實驗很有信心，但實驗結果必須要驗證，而后續驗證和分析結果不符也是事實。
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多數人還是更傾向于培育stanene的實驗有問題。
或者是實驗不標準。
或者是檢測。
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個確定的結論。
另一邊，薛坤帶著張明浩一起到了樓下辦公室。
“坐。”
薛坤拉了把椅子過來，他則是一屁股扎在辦公椅上，手臂上揚長長伸了個懶腰，旋即嘆了口氣，“忙了一上午！”
“實驗不及預期，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他說著忽然問道，“你剛才說前置實驗有問題，是有什么想法嗎？”
張明浩摸了摸后腦勺，笑道，“我聽了個大概。”
“正常分析，既然實驗預測和結果不符，要么實驗本身有問題，要么前置實驗或分析有問題。”
“實驗本身已經做的很細了，對吧？那只能是前置實驗。”
“你說的也對。”
薛坤抿嘴想了想，又搖頭道，“前置實驗做了很久了，也是項目開始以來最大的成果，包括實驗本身，包括分析，整個團隊對結果都是認可的。”
張明浩認真道，“誰也不想否認成果，但正確就是正確，錯誤就是錯誤。我覺得，應該從頭到尾的仔細研究梳理一下，也許就能發現問題。”
說完也就不再繼續。
他還沒參與研究，對實驗的了解僅限于大體內容，不知道具體的工作，即便知道實驗有問題也找不出來。
薛坤沉思著想了想，也沒繼續說起實驗，而是談到了入學的事情。
博士生被清退就是被動退學，再跟著他到江州大學讀博，手續上就要和其他博士生一起正常入學。
“入學就在三月份，我向學校申請了兩個名額，到時候，你直接辦手續就好了。”
“等入學以后，你就跟著我做新項目，超材料，也不用和你多介紹了，這個研究的區別在于方向，主要是熱電材料和Stanene。”
張明浩聽著，他對兩個方向都有了解。
熱電材料，簡單來說就是熱能直接轉化電能的材料。
Stanene，二維結構的單層錫原子材料，屬于拓撲絕緣體，其邊緣在常溫下可實現100%的導電率，被認為未來可能替代石墨烯用于電子設備制造的材料。
薛坤簡單介紹著從抽屜里拿了一疊資料，遞過來，“你先看看，提前做做準備，都是和項目研究有關的理論和數學基礎。”
“有兩份是國外的研究論文，重點看一下，還有實驗計算分析的部分，這一部分，我希望你能理解的更透徹一些。”
他說完補充一句，“陳帥教授的組專門負責計算。”
“我希望你和其他人一起，能對他們給的結果進行計算性驗證，數據上就有雙重保證。”
張明浩接過資料看了看，點頭道，“我仔細看看。”
“你剛才說前置實驗有問題。”
薛坤笑著調侃了句，“你要是能通過計算，發現前置實驗存在數據問題，也就明確給了證明。”
他只是開個玩笑。
陳帥的小組工作能力很強，前置實驗數據計算和分析的部分，更是做了很多次驗算，幾乎是不可能出錯的。
張明浩的數學水平不差，但要說通過計算找出問題就有點太夸張了。
張明浩倒是聽進去了。
他覺得可行。
以‘前置實驗錯誤’的結果來反推，大概率就是數據計算和分析出了問題。
他沒再多說什么。
辦公室的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薛坤收起了笑容，沉默了半響開口道，“那個實驗和論文的問題，暫時先別想了，識網上論文不撤也就不撤了。”
“我早上問過了，東港大學那邊會發公告，你也別總是想，等輿論過去，也就沒人會關注了。”
他還是有點擔心。
博士生被清退只是其中之一，網絡上也有不少負面言論。
這就是被網暴了。
一方面不斷遭受網暴，另一方面，還被東港大學公開清退。
張明浩才二十出頭，年紀輕輕，一路順風順水讀到了博士，沒經歷過什么坎坷，心理承受能力有著不確定性。
薛坤眼里的擔憂能看的出來。
張明浩認真聽著，誠懇道，“薛老師，謝謝。放心吧，我都想明白了。”
“反正還能跟著您讀博，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說著灑脫一笑。
薛坤也笑了，“沒事就好，看你的樣子我也不擔心了。”
“對了，生活上有什么壓力嗎？這邊暫時不會安排宿舍，要到外面租房，遇到什么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他指的是錢財。
張明浩也聽明白了，他站起來拍了拍褲兜，“我吃的少、花的少，兜里錢不多，但是夠用。”
薛坤點了點頭，“那就好，等入學以后，你也幫我分擔一下教學壓力，給學生講課是我的弱項啊！”
張明浩一拍胸脯，道，“沒問題，交給我吧！”
薛坤不喜歡教學工作。
但讓張明浩幫著分擔教學工作，也會多給他一份教學工作補貼。
這也算照顧了。
……
在和薛坤談了話以后，張明浩出了應用電磁實驗室，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住。
青年旅社不能長期住，還是到外面租個房靠譜。
手頭拮據，他還是找起了合租。
上午加中午，連續轉了好幾家，不是房租太貴就是環境臟的受不了，再就是有著無法忍受的室友。
下午五點鐘，他又去了一家，位置就在大學東側教師公寓，電話聯系說是三室，其他兩廳都是女生住著。
二房東也是其中一個女生。
一男兩女，生活上可能會有尷尬，但就只是想有個睡覺的地方，倒也沒什么妨礙。
門打開，兩個女生都在。
有個女生帶著皮膚白皙，身材稍顯豐滿，配上翹起的辮子，看起來像是都市白領；另一個身高稍矮，帶著方框眼鏡，七分褲外加短衫的打扮很是潮流。
“是你吧？物理系研究生？”
七分褲女生拉著門，她上下打量著門口的人，開口問了句。
“是。”
張明浩點頭，感受著二女的目光，感覺自己正在經歷一場面試。
他輕笑一聲，開口道，“東港大學碩士，三月份來這邊讀博，物理系，電磁學方向。”
“你們電話里說，要找在江州大學上學的，最好是研究生，我還沒入學，但馬上了，應該符合要求吧？還是說只找女生？”
兩女對視一眼。
豐滿女生開口道，“男女都可以。”
張明浩點頭繼續道，“那我是符合了，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我不知道房子是否符合我的預期。”
七分褲女生感覺節奏不對，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又看向豐滿女生。
豐滿女生道，“進吧！”
張明浩進房間四處看著，房子是標準的三室一廳，貼近門側面的小房間只有八個平米左右，里面有張單人床還有個柜子。
房間小是小了點，但還算干凈衛生，床邊也勉強能放下個小桌子。
綜合考慮房租、環境，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還行。”
張明浩滿意的點頭道，“小了點，但挺干凈的。”
他邊點評著，也邊問道，“你們呢？都是做什么的，我也需要了解未來室友，相互介紹一下吧。”
兩女對視一眼，還是互相做了介紹。
豐滿女生叫李莉，二十七歲，法學在讀博士研究生；七分褲女生叫余敏霞，二十五歲，數學系在讀博士研究生。
張明浩有了了解，滿意的點頭繼續問道，“差不多了吧，我對房子還算滿意，你們呢？還有什么問題？”
兩女相互看看，一起搖頭。
“那行吧，有租房合同吧？房租是押一付三還是直接付？”
“什么時候都可以搬吧？”
“對了，有沒有什么私下遵守的約定，比如，不能帶男女朋友回來之類，合租么，要提前說好，省的尷尬……”
“還有……”
張明浩說了一大堆問題。
李莉和余敏霞不斷跟著回答，一直等目送‘未來新室友’離開，才稍微緩過神，對視一眼。
“找個男室友，不應該是我們面試他嗎？怎么感覺我們被面試了。”
“剛才怎么就同意了，對了，他說是要讀物理系的博士？博士？”
“他年紀不大吧？感覺也就二十出頭，這個年紀，要讀博士了？”
“不會是騙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