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珮瑤按捺不住,柳眉倒豎,尖聲道:
“哼!真是好大的口氣!”
“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家與柳家聯姻,乃是我們王爺與你父親鎮南王親自定下的,豈容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說三到四?”
“再說了,能嫁入我們鎮北王府,嫁給我兒林晟,是多少名門閨秀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你別不識抬舉!”
“福分?”
柳玄素直接被這話給氣笑了,笑容里滿是譏諷:
“若這便是王爺和王妃口中的‘福分’,那小女今日便斗膽說一句,這福分我不要也罷!”
“誰愛要誰要去!”
她自幼被父親如珠如寶地疼愛著長大,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知道了林晟是個什么貨色后,便是八抬大轎,十里紅妝來聘,她也絕不會點頭。
“你……!”
蘇珮瑤被她懟得一口氣沒上來,指著柳玄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下文。
林隱川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試圖挽回局面道:
“玄素啊,莫要說氣話。成親之事,可以從長計議,不必急于一時。”
“本王與你父親年輕有過命的交情,如今你到了京城地界,于情于理,本王都該好好款待。”
“方才林晟也已道歉,年輕人氣盛,些許誤會,過去就讓它過去罷。”
“本王已命人將府中最好的閣樓收拾出來了,一應物件俱全,景致也是極好的。”
“你隨本王回府小住幾日,也讓林家盡一盡地主之誼。”
“京城風光頗佳,改日再讓林晟陪你四處逛逛,瞧瞧新鮮。”
他自認為這番安排已是給足了臺階,姿態放得足夠低。
誰知柳玄素一聽,更是火冒三丈。
就林晟剛才那毫無誠意,甚至暗含威脅的道歉,也能算道歉?
自己被林家護衛滿城追殺,險些性命不保,這事在他林王爺口中,竟輕描淡寫成了“些許誤會”,還想就這么算了?
“王爺!”
柳玄素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方才在街上,您府上的護衛是何等威風?”
“口口聲聲說著捉到我后,便要‘當街打死’!”
“若非我機警,此刻怕是早成了王爺府上侍衛的刀下亡魂了!”
“如今轉頭又讓我去王府住?”
“呵呵,請恕小女膽小,實在不敢踏足那龍潭虎穴!”
蘇珮瑤一聽她又提起打人之事,尖聲道:
“你還有臉提?”
“若不是你先動手打我兒子,侍衛們豈會追你?”
“你這丫頭,真是不識好歹!”
“你看看,你看看你把我們晟兒打成什么樣子了?”
“若非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就憑你傷及王府世子這一條,打死你也是活該!”
“我們如今不與你計較,你倒還不依不饒起來了?”
“饒?”
柳玄素怒極反笑,聲音冷得像冰:
“照王妃這么說,我是不是還得叩謝王府不殺之恩?”
“若非我爹是鎮南王,今日是不是就合該被你們‘當街打死’了?”
“你們林家行事,便是這般無法無天,視王法如無物的嗎?”
“罷了,我也懶得與你們多費唇舌!”
“總之,這樁婚事,我柳玄素絕不同意!”
“王府我更不會去!”
“王爺,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小女福薄命淺,還想在這世上多活幾年,不想哪日一不小心,就被哪位侍衛大哥‘隨手’給打死了。”
“所以,諸位還是請回吧!”
她連珠炮的一番話,夾槍帶棒,犀利無比,直接把蘇珮瑤噎得面色漲紅,張著嘴:
“你……你……”了半天,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只剩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林隱川也是眉頭緊鎖,成了個川字。
他原以為柳家小姐不過是個有些驕縱的官家女子,哄一哄,嚇一嚇,也就順從了。
卻沒料到她性子如此剛烈硬氣,對自己兒子的怨氣又如此之深,竟是半點轉圜的余地都不留。
這婚事若是黃了,不僅面子上難看,更會影響到他后續的一系列謀劃……不行,絕不能就此放棄!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怒火,試圖做最后的努力,語氣愈發顯得語重心長:
“玄素姑娘,稍安勿躁。你看這樣可好?”
“你先隨我們回王府住下,關于林晟沖撞你之事,待回府后,本王必定嚴加查問,若屬實,定重重責罰,絕不姑息!”
“年輕人嘛,誰還沒個行差踏錯的時候?”
“咱們總得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對不對?”
他頓了頓,又換上一副關切長輩的口吻:
“再者說,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
”這世道又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家,獨自住在外面,萬一出點什么事,本王如何向你父親交代?”
“所以,于公于私,你還是隨本王回王府小住最為穩妥。”
他說完,目光殷切地看向柳玄素,自覺這番話已是情理兼備,仁至義盡。
然而,柳玄素是鐵了心不買賬,果斷地將頭一搖:
“王爺,不必再說了!”
“我說了不去,就是不去!”
她的目光在院內逡巡一圈,最后落在一直坐在桌旁,置身事外的林澈身上。
眼眸忽然微微一亮,閃過一絲狡黠與決斷。
至于住在哪里嘛……”
她拖長了語調,隨即伸手一指這方家老宅:
“我看這里就挺好!”
“清靜,自在,沒人喊打喊殺。”
“我決定了,就住這兒了!”
“什么?!”
“你說什么?!”
“你瘋了吧!”
林隱川、蘇珮瑤、林晟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驚呼出來,六只眼睛瞪得如同銅鈴。
難以置信地先看看柳玄素,又齊刷刷地轉向一旁默默無言的林澈,方清雪,仿佛想從他二人的臉上看出朵花來。
“不行!這絕對不行!”
蘇珮瑤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聲音尖利得能劃破空氣:
“你是我林家未過門的媳婦,身份何等尊貴?”
“豈能自甘墮落,住在這種……這種破落戶才待的鬼地方?”
“傳將出去,我林家顏面何存?”
“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指著這院落,臉上的嫌惡之情溢于言表,仿佛柳玄素要住的不是一間宅院,而是什么污穢不堪的豬圈狗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