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巴東,群山環抱的臨時指揮部里,李宇軒聽著參謀的匯報,手里的茶杯差點沒端穩。
什么?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投了?他皺著眉,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這一路風塵仆仆趕來,心里早就盤算好了清剿方案,怎么剛到巴東地界,就聽到這么個消息?
對,師長。參謀遞上一疊電報,他們在三天前就動了。這些軍閥為求自保,紛紛派代表向進行北伐的國民革命軍輸誠,表示承認國民政府,同意軍隊易幟改編。
他指著電報上的名字,一一說明:其中,楊什已經通電就任國民革命軍20軍軍長兼川鄂邊防督辦職務,是巴東軍閥里宣布易幟的第一人。劉香也接受了任命,任國民革命軍第21軍軍長,還占著以山城為中心的川東地區,地盤一點沒少。”
李宇軒放下茶杯,哭笑不得:“那我過來干嘛來了?”白跑一趟不說,先前憋著的一股勁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渾身不得勁。
那師長,您看我們現在怎么辦?參謀小心翼翼地問。部隊剛到巴東,還沒來得及扎營,就遇上這變故,確實讓人措手不及。
你問我,我哪知道?李宇軒揉著太陽穴,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讓我靜靜。
是,師長。參謀識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他。
指揮部里只剩下李宇軒一人,他煩躁地在屋里踱來踱去,心里把那些軍閥罵了個遍:不是,你們這些軍閥,我好不容易想甩開那些糟心事,踏踏實實干一次實事,結果你他媽的投了?早不投晚不投,偏偏等我帶著部隊趕到了才投,這不是耍人玩嗎?
他原本還尋思著,打下巴東后,就在這里扎下根,利用當地的資源發展工業,造槍造炮,為將來的統一大業攢點家底。結果倒好,人家直接易幟了,名正言順地成了國民革命軍的編制,他總不能再拿著槍指著自己人吧?
“唉,計劃趕不上變化。”李宇軒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連綿的青山,心里空落落的。這一趟西南之行,算是白折騰了。
正郁悶著,衛兵匆匆進來:“師長,委員長急電。”
說。李宇軒有氣無力地抬了抬眼皮。
委員長叫我們快點回去,說是有重要軍務商議。
知道了。李宇軒擺擺手,心里明鏡似的——哪是什么重要軍務,分明是催著自己回去領罰呢。他站起身,對著衛兵道:傳令下去,收拾行裝,明日啟程回羊城。
是,師長!
唉,罷了,時機不待我。李宇軒望著地圖上巴東的位置,輕輕嘆了口氣。或許,自己確實不該一時沖動,違抗命令跑出來。或許自己應該早些時候就直接來巴東。
幾天后的羊城,國民政府的會客室里,蔣銳元背著手站在窗前,聽見腳步聲,猛地轉過身,臉上帶著怒意:“娘希匹,你還有臉回來!”
李宇軒立正站好,低頭道:“少東家,我錯了。”他知道,這時候說再多理由都沒用,認錯最實在。
蔣銳元指著他,氣不打一處來:“你……你真是要氣死我!我讓你原地待命,你偏要往西南跑,是不是覺得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
罵了幾句,見李宇軒始終低著頭不吭聲,他心里的火氣漸漸消了,語氣軟了下來:“罷了罷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走上前,拍了拍李宇軒的肩膀,以后就跟在我身邊,當個隨從參謀,哪也不許去,省得你再給我惹事。
“是,少東家。”李宇軒應道,心里卻松了口氣——看來,這關是過去了。
對了,他想起什么,抬頭道,少東家,我去看看我兒子。好幾個月沒見了,不知道那小子長沒長高。”
去吧去吧。蔣銳元揮揮手,眼里閃過一絲暖意,正好讓他給你降降火,看你這急脾氣,什么時候能改改。
是。李宇軒笑著應了,轉身快步離開。
他走后,先前那個副官湊到蔣銳元身邊,低聲道:委員長,您看我們要不要派人監視一下李宇軒?他這次擅自行動,難保不是受了那邊的攛掇……
不用。蔣銳元打斷他,語氣篤定,“我知道他的性子,看著犟,其實沒那么多花花腸子。你們把他身邊那些‘那邊的人’清干凈就行,別讓不相干的人在他耳邊聒噪。”
是,委員長。副官點頭應道,又問,那我們等他的部隊回來,再動手清理?
去吧去吧,看著辦就行。蔣銳元揮揮手,顯然不想再多談。
副官退出去,剛關上門,就遇上了先前那個參謀。
話說,我們真不監視李宇軒嗎?副官壓低聲音問,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參謀瞪了他一眼:“笨!明著監視肯定不行,委員長心里不痛快。稍微在他家里放幾個竊聽器就行,隱蔽點,別讓他發現。他畢竟現在已經回來了,人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還能翻出什么浪?”
那要是……要是發現他還跟那邊的人有聯系呢?
還用我教你嗎?參謀眼里閃過一絲狠厲,直接清除掉,手腳干凈點,別留下痕跡。委員長要的是清靜,不是麻煩。
是。副官打了個寒顫,連忙應下。
此時的李宇軒,正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暖洋洋的,他暫時把那些權謀算計拋到了腦后,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點見到自己的好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