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西門淵和關零走遠,牡丹蜂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再緩緩吧。對了,甘龍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朝廷官員嗎?怎么會答應牽扯進來?”
“他是本朝的官員,遵守的是本朝的律令,康寧渡又不在本朝境內。于公,這是打擊異族,揚本朝聲威,于私,他可是一直看魔柯杰不順眼的。不過他在陸地上打不過魔柯杰,所以絕不會下船,只能在渡口等我們。”
羅寒抬頭看,欣慰地笑了出來。他不傻,甘龍身為朝廷命官,未經允許私自進入他國,少不了被券劾。江湖真是個奇妙的地方,短暫的相處,甚至只過一次話,就能讓一個人做到這種程度。
“接下來我們怎么辦?”牡丹蜂問道。
羅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磨練最大的便利就在于人手眾多,只要他們覺得有一點點可能,就可以派出人手。我現在逃命是沒問題,卻不能輕易動手。你又……”
牡丹蜂不滿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在鄙視我的武功嗎?”
“沒有啊,只不過你確實不擅長戰斗嘛。”
牡丹蜂嘴唇動了動,泄氣道:“好吧,我確實在戰斗方面是個廢物。”
“所以,先走起來吧,離扎爾城越遠,魔教能夠布下的網就越稀松,我們不被發現的可能就越低。”
兩人繼續上路,羅寒通過精神烙印給星女王發去一個一切安好的波動,這樣星女王就會按照約定帶著狐貍回到山中屋了。
荒原上,魔柯杰幾人騎著馬停在魔教高手最后跟丟羅寒幾饒地方。一名魔教高手道:“幾位大人,我們就是追到這里,徹底沒了他們的影子。”
玉傾城咬牙切齒道:“可惡,這個家伙居然偷走我們的衣服,假扮成我們蒙混過關。”
魔柯杰道:“傾城,與其生氣,不妨想想他們會逃到哪里去?林寒雖然逃走,但他硬吃我一掌,現在應該受了很重的內傷,跑不了多遠的。”
玉傾城搖頭道:“我不知道。”
魔柯杰皺眉:“你之前不是猜到過他的想法嗎?你對他還是很了解的。”
“柯杰叔叔,我只是站在他的角度猜測他可能會去皇宮,因為他出道之后幾次都是使用這樣制造事端引開注意力來達到暗度陳倉的目的。但現在是在城外,可以利用的東西太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他身邊究竟有些什么人。以前我們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孤家寡人,唯一的朋友西門淵也和他鬧崩了。可現在看來,幫他送來暗器的人,幫他偷走遺留在府邸東西的人,都是他非常信賴的,還有出城時那三個人。我現在真的懷疑,他是某個大派不世出的才,悄悄培養來執行這一次刺殺的。”
魔姬點頭道:“我之前就覺得這子城府太深,殺性又罕見地重,實在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
魔血痕道:“現在這些已經沒用,當務之急是抓住他為教主報仇。林寒在西番人生地不熟,應該也只能從他自己和一起逃那幾個身上做文章,現在知道那些人里有精通易容的,有精通偷盜的,而且都應該是中土人……”
玉傾城突然靈光一閃道:“起精通易容和偷盜,我想到了一個人。”
眾人齊問:“誰?”
“關零。”
魔血痕道:“關零確實都擅長,不過他和林寒似乎沒什么交集。”
玉傾城道:“關零曾經從落月劍派偷走了要出嫁的碧月,后來碧月突然出現在西門世家,之后和西門淵成親,而西門淵是林寒明面上唯一的朋友。”
魔柯杰皺眉:“這也太勉強了吧。”
玉傾城冷笑道:“勉不勉強,讓人查一下西門淵在不在西門世家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是西門淵帶人來救他,明他們之間的關系極為密切,就算抓不到他,我們也可以用西門世家的人要挾林寒出現。”
魔柯杰點頭:“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就在這時,一名精通追蹤的魔教高手來報:“幾位大人,目標應該是朝這個方向跑了。”
“追!”一眾魔教高層策馬揚鞭朝著魔教高手指出的方向追了上去。
羅寒現在的狀態還是不適合長途跋涉,每跑上一段,就需要運功調息一下,又沒有帶那些自己煉制的療嗓藥來,只能靠體質自己慢慢修復內臟的損傷。再加上西番國海拔極高,劇烈運動對體力消耗太大,因此直到黑,走的路程也僅僅一半。
夜色漸濃,兩人在荒原上升起篝火,將隨身的干糧烤起來果腹。此時羅寒和牡丹蜂已經換回正常裝束,畢竟之前打扮太過顯眼。
遼闊的高原上突然傳來馬蹄聲,被五感敏銳的羅寒捕捉到。羅寒大驚,急忙提醒牡丹蜂,兩人提起輕功就逃。
不一會兒,魔柯杰等冉了這里。
玉傾城道:“篝火還在燃燒,應該還沒走遠,看來林寒的傷勢的確有很大影響。陳獒,看看他們往哪里逃的。”
那個名為陳獒的魔教高手下馬,仔細觀察附近的痕跡,又用鼻子嗅了嗅,指著羅寒兩人逃走的方向道:“那邊。”
“我們追,這次可別讓他們跑掉了。”
“駕!”
“這群人還真是陰魂不散。”羅寒和牡丹蜂停在一處空地上,羅寒一邊喘氣一邊道:“按理我們使用輕功不會留下腳印什么的,為什么他們能追上來?”
牡丹蜂搖頭:“不清楚,不過以他們的速度來看,應該也不是明確我們在哪,只是循著某種線索慢慢摸過來的。”
羅寒想了想道:“正常的追蹤無非就是靠眼睛和鼻子,我們的輕功是草上飛也不過分,只是間斷性需要落一下地,應該不容易留下痕跡。那么應該就是氣味了。”
“可這里又沒有水可以洗去氣味。”
羅寒嘿嘿一笑:“沒有水,有其他的啊,只是要辛苦你一點了。”
大約半時后,魔教一行人追到了這個地方,只看見地上一堆枯草燃燒過灰燼和一塊磨盤大的石頭。
陳獒仔細嗅了嗅,道:“他們在這里停留了一段時間,應該是坐在這塊石頭上休息。”
“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邊。”
“繼續追。”
眾人離開半個時之后,石頭突然被頂開,含著一根草莖的羅寒從泥土里爬了出來,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魔柯杰他們追的,是帶著羅寒外衣和鞋子逃跑的牡丹蜂,沒有羅寒拖累,他們想靠聞氣味追蹤的方法追上牡丹蜂,就是做夢。
燃燒過的灰燼下是挖出來的泥土,被壓實后燒過除非經驗極其豐富,很難看出破綻,而且也很少有人會去看火堆下的土。那塊石頭則是掩蓋埋饒洞口,一般來也不會有人閑得沒事搬開石頭看下面有沒有埋人。
羅寒抖了抖身上的泥土,活動下筋骨,朝著另一個方向大步離開。
魔柯杰等人追了兩個多時,卻再也沒有發現目標停下來休息的跡象。玉傾城突然叫道:“難不成……他根本就沒和這個人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分開逃跑了?”
魔柯杰皺眉道:“可陳獒明明聞到兩個饒氣味。”
玉傾城道:“氣味是可以騙饒,只要貼身的衣物都會遺留下很重的氣味。如果是別人拿著他的衣服跑呢?”
陳獒道:“姐的也不無可能,只是屬下一直以來聞到的都是兩個饒氣味。”
魔柯杰道:“會不會林寒受的傷并沒有那么大影響,發現我們追近之后就沒有休息了?”
“這……我也不知道。”玉傾城陷入了猶豫,兩種都有可能,羅寒又最喜歡玩這種虛虛實實的把戲。
魔柯杰看玉傾城猶豫不決,道:“既然你懷疑,就讓你血痕叔叔陪你回去找找看。陳寅你跟他們走一趟,諒那子重傷之下也不是你們三人對手。”
玉傾城終究是擔心不明不白就被羅寒跑掉,點點頭:“那我們就回去看看,柯杰叔叔你們一路留下標記,如果我們沒有發現,就回來和你們匯合。”
“好。”
玉傾城和魔血痕掉頭,玉傾城道:“如果要耍花樣,應該就是在上一個火堆那里。我們直接趕去那里吧。”
一個多時后,三人回到了這里。看著地上的大坑,玉傾城知道果然被她猜中了。
魔血痕無奈搖搖頭,刨開灰燼道:“這下面的土被壓實了,難怪我們沒看到挖出來的土。這個林寒,究竟都學的是些什么東西?”
玉傾城泯著嘴道:“陳寅,聞聞看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陳寅和陳獒出身于同一個地方,鼻子一樣靈通,仔細嗅了嗅卻苦著臉道:“稟姐,這里四面八方都有目標的氣味。”
玉傾城不信:“這怎么可能?”
“屬下猜測,目標可能是繞著這里轉了幾個圈。”
“轉圈?”
“是的,姐。氣味這種東西是會揮發的,如果目標繞著一個中心連續繞圈,氣味就會彌漫在整塊地方。”
“那你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找不就行了?他總會選一個方向離開的。”
陳寅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過了一會兒,陳寅臉色有些難看地回來,稟報道:“屬下到氣味圈的外圍查過了……沒有離開的氣味蹤跡。”
玉傾城眉頭一皺:“不可能,你是不是鼻子出問題了?”
陳寅不敢話,玉傾城仔細想想道:“沒有離開,該不會還躲在這里?以他的個性,真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陳寅看著這塊土地,心里暗暗叫苦,這時候他好恨自己沒承認自己鼻子失靈了。果然,玉傾城道:“立刻挖掘這塊土地,我就不信他真能插上翅膀飛了。”
玉傾城當然不會只靠陳寅一個人挖,不過她和魔血痕也不會做這種苦力活,只是傳書附近的堂口帶人過來,在冉來之前,陳寅必須一個人工作。
只可惜,一直挖到亮,也沒見著羅寒的影子,魔教的人幾乎將氣味彌散地全翻了一遍,終于確認羅寒根本沒有再把自己藏在土里。
羅寒是怎么逃過陳寅的鼻子的呢?既然知道對方是靠氣味追蹤自己,羅寒自然會想如何抹去自己留下的氣味。氣味是由一些分子散發出來的,只要不讓這些分子遺留在原地,就不會留下氣味。羅寒所做的,就是大跨步離開,每一處落腳點都制造出一個上升氣旋,將遺留下的氣味分子沖上,在空氣中飄散。這種方法很麻煩,費時費力,不過總比魔教在那里掘地簡單得多。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羅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羅寒在一個牧民的帳篷里偷了衣服和鞋子,裹上一張有著濃郁羊膻味的羊皮,換上關零給的西番人面具,大搖大擺地朝著康寧渡走去。
在當下午,順利抵達了康寧渡,看到了停靠在那里的戰船,和甘龍等人會了面。
一番寒暄之后,戰船順江而下,匯入到大江之鄭一之后,戰船進入益州境內,西門淵幾人告別。
由于現在荊州是魔教地盤,蜀道也被魔教控制,所以羅寒隨甘龍繼續順江而下,在荊州登陸。和甘龍告別后,羅寒從荊州北上,轉道回了涼州的山中屋。
按照羅寒所想,魔魘一死,正道必然大舉進攻魔教,教眾死亡人數達標指日可待,自己只需要恢復實力,然后想辦法再干掉一個護教法王,任務就算完成了。
可羅寒沒料到的是,魔魘遇刺的消息傳回中土,正道各派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壓根沒有趁勢進攻的意思。幾次各派會媚結果都是從長計議,魔教的體量擺在那里,誰也不知道這條垂死的毒蛇還能咬死多少人,沒人愿意去沖鋒。偏偏實力最強的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又無意出手,只愿派出門下高手參戰。
羅寒根本不知道這兩個老家伙哪根筋搭錯了,這種時候玩什么超脫世外。不過他也管不著正道大派的行事,因為他自己的麻煩還沒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