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梟是被疼醒的,胸口的灼痛感讓他整個上半身無力酸痛。
眼睛睜開時,就發現自己在一個破房子里,頭頂掛著蜘蛛絲,他躺在屋里僅有的一堆麥秸稈里。
他掙扎著想坐起來,疼痛讓他無法動彈,右手摸了左胸口,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被人脫了,傷口也被人處理過了。
他虛弱地摁著傷口,強撐著坐起身,這才看到一旁石桌上放著一碗白粥。
舔了舔發干裂開的嘴唇,是濃濃的血腥味,還有一股子草藥苦味。
看樣子,他這是被人救了。
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張臉。
是蘆葦蕩那個女孩!
肚子餓得咕咕作響,但他并沒有伸手去端碗,而是強撐著起身來到門口。
伸手扯了把門,這才發現門被人從外面上了鎖。
全身一點力氣都沒,只好踉蹌著回到原位,猶豫一下,端起碗,將溫熱的白粥一口氣喝得干干凈凈。
這白粥,真甜!
沒喝之前還能忍住,喝了之后,肚子更餓了。
顧梟再一次躺到麥草堆,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沈念去了后山林子里,前幾天剛下過雨,這幾天滿地都是竹蓀。
她眼睛一亮,砍了五六根竹子,然后在一旁砍了藤條將竹子捆綁起來,又采了一堆竹蓀丟進籃子里,慢悠悠往回走。
顧梟睡得迷迷糊糊,門口傳來腳步聲,還有沙沙摩擦聲,他警惕地睜開眼睛,手中摸了一塊石頭,一雙眸子直勾勾盯著木門。
接著,耳邊傳來開鎖的聲音,他趕緊閉上眼。
沈念打開門,淡定從容來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額頭。
“還好,退燒了。”
她又拆開他胸口的碎布條,打開一看,血已經止住了。
目光落在一旁空蕩蕩的碗上,在看一眼身體緊繃僵硬的人,唇角輕輕扯了一下。
這是醒了?
“喂,醒了就睜開眼睛,別裝死啊。”
她盤腿往旁邊一坐,雙手捧著臉,就這么直勾勾盯著他。
這身材,真長!
顧梟被她火辣辣的目光盯得渾身難受,好像他不睜開眼睛,她就不肯罷休似的。
無奈,他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入眼,就是她干凈白皙的臉,只是她扎著的兩個麻花辮看起來被樹枝勾得亂糟糟,毛茸茸,頭發上還掛著幾片竹葉。
她脖子上掛著一條白毛巾,歪頭眨了眨眼。
“醒了?不裝了?”
顧梟被盯得有些尷尬,這雙眸子實在太干凈,清秀的臉讓人看著格外舒服。
早上她出現在蘆葦蕩時,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臉,以為她跟那兩人是一伙的,這才威脅她。
“是你救了我?”
“不然呢?你以為是那兩個想殺你的人救了你嗎?”
顧梟不好意思,臉頰一紅。
“對不住,我以為你跟他們是一伙的。”
他還想解釋,沈念一抬手,制止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不想聽你解釋,我能救你,也能將你交給那兩個人。你先告訴我,你是什么人,不然我現在立刻回去告訴我們村支書,讓他帶人把你綁起來。”
顧梟傲嬌的別過頭:“反正不是壞人。”
“不說?你說你不是壞人,你就不是壞人?我告訴你啊,我可不會這么爛好心,我救你一命,看你這身穿著也不像條件差的,回頭得給我救命錢,不然我不讓你走。”
顧梟看她一個女娃娃獨自住在半山坡,屋子里連張床都沒有,覺得她很大程度上不是本地人,很有可能身上也有秘密。
他故意道:“行啊!那你去告訴你們村支書,就說你救了一個男人。”
沈念被他的話一噎。
嘿!
她好心救人,他居然不識好歹。
她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就算她真去找村支書,村支書也不一定會信。
現在一進村子,整個村子都拿她當瘋子,也只有李紅姐會對她好。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接著是不悅。
就這,顧梟就看出,她身上同他一樣,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顧梟看她沉默,說道:“姑娘放心,我不是壞人,等我活著回去,一定會回來報答你,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顧梟一定做。”
“你叫顧梟?”
顧梟肯定點頭,沈念撇了他一眼,這家伙五官端正,一身正氣,她也是憑借自己敏銳的直覺救他的。
“嗯,我叫顧梟。”
“不管你叫什么,在我這里都別想吃閑飯,別想我伺候你,你又不是我爹,我憑什么伺候你?等你好了就趕緊走。”
她只想安安穩穩掙一段時間的錢,還想給自己想辦法弄個戶口,然后離開這里。
她不想惹事兒。
顧梟點頭:“謝謝,我能為你做點什么嗎?”
他一個大男人,就這么躺著讓人伺候,確實不合適。
沈念煩躁地瞅他一眼,起身道:“就你這病懨懨的樣子,能干什么?你先躺著吧,別死在我這里就行。”
她說話不怎么好聽,誰叫他往自己后腰捅刀子?
她起身離開,顧梟盯著她瘦弱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居然莫名有些踏實。
沈念出來沒一分鐘又進來了,她手里還端著一個粗碗。
她不情不愿,腳尖在他小腿上輕輕碰了下。
“起來喝藥了。”
顧梟掙扎著要起來,看他磨磨唧唧,蹲下來扶了他一把,將粗碗送到他嘴邊。
顧梟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異樣,外面的光線透過窗戶,剛好灑在她臉上,她整個人身上好像包著一層暈光,看起來暖暖的。
顧梟將一碗濃濃的蒲公英水喝下,嘖了一聲。
“你不怕我在這藥里下毒?”
顧梟一怔,他確實沒有懷疑。
“你不會!”
肯定的語氣讓沈念一頓,看樣子是個長腦子的,也不是壞人。
“行了,你躺著吧,這就是普通的蒲公英,清熱解毒的,早上把你扛回來的時候,你都快燒死了。”
丟下這話,沈念轉身出了屋子。
顧梟陷入沉思中,他身高一九零,體重一四零,她一米六五不到,體重看著不過百,是怎么把她扛進屋的?
他正疑惑著,屋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個賠錢貨,這兩天死哪兒去了?你又給老子闖禍,看老子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