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這里等我們,我們把后背交給你了,你要保護好我們!”李二牛按住庫爾班的肩膀,用了一種庫爾班無法拒絕的話,讓在留在了原地。
他知道庫爾班最終責任,所以便用了這種辦法。
說完,他隨即走到了一邊,招手喚來了楊傳宗,低聲交代:“保護好庫爾班,如果特殊情況用咱們的老辦法報信。”
叮囑的同時,李二牛又看了眼庫爾班,不放心道:“多跟他聊聊天,開導開導他,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
庫爾班聽完阿布吉的翻譯后,沒有在堅持,而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經過剛才冰湖上發(fā)生的事情后,他確實不敢再輕易涉險,他怕自己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讓更多人付出代價。
尤其是接下來,馬上就要戰(zhàn)斗,他更幫不上什么忙。
但他看了眼前方山坳那片陰影,還是開口提醒:“指導員,不能走中間!必須緊貼巖壁才可以,同時眼睛一定要亮!”
說話的同時,他指著巖壁上那些被雪填滿的黑黢黢的溝槽,語氣嚴謹?shù)亟忉尩溃骸翱匆娔切┥囝^’了嗎?下面是空地,踩上去人就沒了,會直接滑到坳底,很危險!”
隨后,他又用腳重重跺了跺地面:“還有,腳底下一定要踩實了再走!這雪下面很有可能是就是冰窟窿,掉下去撈都撈不上來的,非常危險!還有就是所有人都把腳步放輕,頭頂上的石頭松,聲音大了,它們就會砸下來砸到你們!”
庫爾班按照他的經驗,在李二牛他們出發(fā)前,特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阿布吉翻譯后,李二牛回了他一個微笑,“好的,向導同志。你就等我們都好消息吧!”
這句話落下,李二牛就帶著大部隊朝著山坳里進發(fā)了。
李二牛他們走后,就只剩庫爾班和阿布吉,還有楊傳宗帶著一個小戰(zhàn)士留守保護他們。
四個人躲在一塊凸起的巖壁后面,躲避著風雪。
在李二牛走后,庫爾班從懷中拿出了那個已經有些結冰的軍帽,開始發(fā)起了待。
阿布吉見狀和楊傳宗對了一個眼神,他們都看出來了,這件事情對于庫爾班的影響很大。
“庫爾班,這件事情真的不怪你。這是一次意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是人不是神仙,你無法做到規(guī)避所有風險。”楊傳宗來到了庫爾班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在楊傳宗眼里,庫爾班就真的像是他的弟弟一樣。
阿布吉翻譯完后,便用塔吉克語輕聲補充了一個他們塔吉克族古老的諺語:“山鷹折斷翅膀,不是巖石的過錯;雪蓮被風吹落,也不是雪山的責任。”
任憑兩個人如何說,庫爾班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那頂軍帽。
風雪聲在山谷間回蕩著,就像是一曲無盡的哀歌。
阿布吉看了眼庫爾班,而后繼續(xù)道:“我們塔吉克老人常說,每一片雪花都知道自己該落在哪里。”
說著,他伸出了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繼續(xù)道:“你看這片雪花,它從萬里高空飄落,最終停在我的手上。那個戰(zhàn)士……就像這片找到了歸宿的雪花。他的靈魂會化作帕米爾高原的守護神,永遠注視著這片他守護過的土地。
他會化作春風,來年吹綠這片山谷;他會化作山泉,永遠滋潤我們的牧場。他沒有離開我們,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繼續(xù)守護著他所熱愛的一切,他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活在我們的身邊。”
庫爾班這回聽完后,終于有所動容,他抬起了頭,眼神閃爍地望向了空中落下的雪花。
這時,楊傳宗也接過話來,聲音低沉:“他叫趙小虎,今年剛滿十九,當兵三年了。”
阿布吉的翻譯聲剛落,楊傳宗望著遠山就繼續(xù)說道:“這小子總說,等仗打完了,要找個草垛子躺上一整天,數(shù)清楚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顆。”
說著,他轉頭看向庫爾班,語氣帶著懇求的意思,“可現(xiàn)在仗還沒打完,他的愿望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庫爾班,你要是真覺得對不住他,就幫他把這個愿望記著,等有朝一日把敵人都趕出去了以后,替他在開滿塔合曼的草場上,好好看一夜星星,怎么樣?”
雪花落在庫爾班顫抖的睫毛上,他雖然依舊沒有開口。
可卻有了新動作,只見他低頭看著懷里的軍帽,就好像是看見了那個躺在草垛上數(shù)星星的年輕面龐。
看了有一會兒后,庫爾班將軍帽重新收進他的懷里,冰水浸透衣料的寒意讓他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但那顆五角星的輪廓,已經深深烙在了他的心口。
阿布吉翻譯完后,庫爾班用漢話,說了個“好”字后,重新站了起來。
阿布吉望著庫爾班的側臉,又說出了一句塔吉克族的諺語:“雛鷹只有經歷過了第一次折翼,才能真正地征服這片天空。”
而這次刻骨銘心的經歷,也正是庫爾班生命中一次難忘,或者可以說是改變他一生軌跡的經歷。
當冰冷的軍帽重新貼在他胸口的那一刻,那個曾經只會在牧道上追逐羊群的塔吉克少年已經成為了過去式。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已經逐漸理解守護與犧牲意義的戰(zhàn)士。
如今,庫爾班也不是一個人,因為他現(xiàn)在所承載的是兩個人的重量。
他接過來的不僅是使命,更是另一個人沒有走完的征程。
接下來,他將帶著這份使命,去完成前人所沒有完成的征程。
“槍聲,我們的槍,指導員和他們交火了!”他們的對話,被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楊傳宗直接就聽出來了,這是他們制式的槍聲。
“同志們,是我們的大部隊來了!”張靖陽聽到槍聲,松了一大口氣。
說實話,他都已經做好了英勇就義的準備了。
堅持到現(xiàn)在,他們已經是彈盡糧絕了,好在大部隊趕了過來。
“首領,撤吧!旁邊還有條小路,用他們漢人的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臉上有疤的土匪,看到身邊的弟兄一個一個倒下,驚恐地勸著身旁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