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雪心下疑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霍池關的手臂。霍池關這才反應過來,神色在瞬間竟然顯得有些倉惶。
林玉雪眨了眨眼睛再看,霍池關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她不由得認為自己剛才是看錯了。
的確,倉惶局促的那種神態,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霍池關的臉上呢。
“你剛才說什么?”霍池關回過神來,看向林玉雪的眼神變得平靜,眼底卻藏著些許隱憂。
林玉雪沒捕捉到他的異樣,重復道:“我表哥說,方巧安和林威已經分開了,你知道嗎?”
霍池關點頭,攬著林玉雪肩膀的手不自覺地縮了縮:“的確是。自從林氏集團破產,方巧安就一直在尋求機會幫林威東山再起,后來發現沒有可能,就另尋他人了。”
“那方巧安和林山雁現在都……”林玉雪想知道,林山雁到底是跟著方巧安還是林威,還是像梅祐說的那樣,已經成為一朵“交際花”了。
霍池關沉聲道:“方巧安現在是一個富商的情婦,并不接納林山雁。”
言下之意,林山雁過得怎么樣,方巧安已經顧不上了。
方巧安這樣的人,天性就是自私的,也和林威是一路人。她可以共享福,但卻不會共患難。在和林威、林山雁一起過苦日子或是去當別人的情婦獨自過好日子的這兩個選擇中,方巧安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林玉雪不禁有些唏噓,萬萬想不到這一家三口,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更脆弱、更經不起考驗。
“現在既然已經有證據了,我明天先去找張律師,聽聽他的意見。”除了身邊的霍池關等人外,林玉雪最信任的人莫過于張律師。拿到證據后如何能讓林威和方巧安付出應付的代價,她得先咨詢一下張律師。
不料,霍池關卻遲疑了:“這件事,先不著急。”
林玉雪不免有些疑惑:“剛才不是說,拿到證據了就可以報警了嗎?”
林玉雪的目光落在霍池關的臉上,總覺得還是有哪里不對勁。
霍池關心里的那份隱憂卻在逐漸放大。
他必須先調查清楚,張韜和梅霜單出車禍的事究竟有沒有關系。
知道事情真相后,第二天林玉雪就去找了張文律師,并且把霍池關交給她的證據也交給了張文。
張文在看過證據后,卻并不認為這些證據足以給林威和方巧安定罪。林威和方巧安所做的這些事情,他們可以很確定地認定兇手就是他們二人,但在定罪時,卻略微顯得有些不足。
僅僅是憑著方巧安和勝利車行員工之間的轉賬記錄,以及一份拍到林威在方巧安車子上做記號的監控視頻,其實并不足以在法律上認定方巧安和林威的故意殺人罪。
看著這些證據,張文有些疑惑:“林小姐,這些東西,你是從哪里找到的?”
林玉雪也沒有隱瞞:“是霍池關,他一直派人替我去搜集證據。”
說這話時,林玉雪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覺得霍池關的的確確是她堅實的后盾。
被他呵護得太好,是她現在唯一不習慣的事情了。
可張文聽到林玉雪的回答,卻不由得更疑惑了。
雖然他擅長的是民事非訴訟業務,但總歸還是在A市的律師圈子里,對大名鼎鼎的霍氏集團律師團隊也時有耳聞。那是A市所有企業中最優秀的一支法務團隊,霍池關也是業界精英,不可能會犯這一類低級錯誤。
霍池關將這些證據交給林玉雪,告訴她這些就足以讓林威等人入獄了么?
如果是這樣,未免太過于奇怪了。
張文忍不住追問:“霍少是否提到了這些證據已經足夠了?”
林玉雪正欲點頭,忽然想起昨晚霍池關后來說的讓她先等一等的話,隨即搖搖頭:“他說最好再等等。”
林玉雪不明白為何霍池關不同意將此事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但還是保持了理智,沒有貿貿然去警局報案。
張文聽到這話,才終于打消了心頭的疑慮。
看來,并非是霍少犯了低級錯誤,想必是林小姐報仇心切,才會急于用已掌握的這些不算多的證據來指證林威。
想到這里,張文和霍池關的態度便變得一致了,對林玉雪道:“這件事的確可以先等等,等到有更多證據拿到手了,再一步到位地將有罪的人送進監獄,我認為會比較妥當。”
聞言,林玉雪不免有些失望:“您的意思是,現在這些證據,還不能給他們定罪嗎?”
張文搖搖頭:“很難。”
林玉雪領會了張文的意思,有些失落,但略一思索過后,還是接受了他的建議。
如果因為急于求成而打草驚蛇,確實得不償失。
離開張文所在的律師事務所后,天雖然已經暗下來了,但林玉雪卻莫名地不太想回家,干脆拎著包,在許久不曾走過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逛著。
這一片街區開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店和高級娛樂場所,她以前也時常會和小姐妹一起過來購物和玩耍。但自從她離開了林家后,那些小姐妹們漸漸地不再和她來往,她來這里的次數也就屈指可數了。
如今再看著繁忙的街頭,華燈初上,人頭攢動的景象,她不免有些恍惚。
走了一段不算近的距離,林玉雪感到有些疲乏,視線里正好出現了一家清吧。林玉雪猶豫了一下,見附近似乎除了這家清吧外,便沒有什么適合歇腳的地方了,干脆便推門走了進去。
不曾想,在這家叫“余味”的清吧里,林玉雪竟見到了她做夢都想將其繩之以法的人。
在這家清吧最角落的卡座里,方巧安面對著門口的方向坐著,正倚靠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邊,湊近說著什么話。
林玉雪有些怔愣地站在門口,看著方巧安的方向,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
“小姐你好,是自己來的嗎?”吧臺里站著年輕的老板,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便抬眼望去,看見林玉雪,頓時有驚為天人之感。
只是,林玉雪卻看著店里的方向似乎在發呆,讓老板感到有點疑惑。
“你好?”見林玉雪沒有反應,還站著發愣,老板便從吧臺里走出來,走到林玉雪身邊。
林玉雪這才反應過來,就近找了個位子坐下,雙眼卻仍目不轉睛地看著方巧安的方向。
方巧安看起來是和那男人單獨來的,他們對面的座位上并沒有人。可能是說到什么開心的事,方巧安忽然笑起來,笑聲既嬌媚又做作,甚至傳到了林玉雪的耳朵里,讓她感到一陣惡寒,可方巧安身旁的男子卻似乎很受用,還抓起方巧安的手不停摸著。
這個男人,莫非就是梅祐所說的那個姓吳的地產富商?
林玉雪的眼睛微微瞇起,看向方巧安兩人的目光逐漸變得犀利。
也許是看林玉雪長得出眾,老板很熱心腸地過來推薦飲品,可林玉雪的注意力在看見方巧安的一瞬間就已經全被吸引走了,心不在焉地聽著老板推薦長島冰茶,便隨意地點了點頭。
老板送來這杯長島冰茶后,見林玉雪仍盯著方巧安的方向看,才終于識趣地走開,沒再來打擾林玉雪。
而方巧安,也終于察覺到了林玉雪的視線,冷不丁地側頭看來,正好與林玉雪四目對視。
林玉雪并不懼,雙眸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倒是方巧安,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擺出了炫耀的姿態來。
既然方巧安都看到自己了,林玉雪干脆站起身來走過去,在方巧安所在的卡座前站定。
“你是…?”方巧安身旁的富商看見突然出現的林玉雪,先是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神情就變得截然不同了。
林玉雪注意到方巧安的神色變得警惕,連挽著富商的手臂都不由得緊了緊,不免嗤之以鼻:“方女士,我記得不久之前,你身邊還不是這位先生。”
方巧安神情有些異樣,目光也有些閃躲:“關你什么事?”
方巧安沒料到會在這里遇上林玉雪,也并不想在現在的新靠山面前透露出太多有關自己過往生活的事情,頓時恨不得讓林玉雪立刻消失在她面前。
可林玉雪雖然本來也是偶然遇到方巧安,卻并不意味著她對方巧安無話可說。
“怎么?林威現在落魄了,你就不是五年前的那個不顧名利也要和他在一起的人了?”
五年前,被林威和方巧安逼著離開林家時的每一幕,林玉雪都還歷歷在目。當著眾多認識梅霜單的人的面,林威和方巧安竟敢大言不慚地說出“早已提出離婚,但梅霜單不愿意放手”這種混賬話來,妄圖營造出一種林威和方巧安之間是真愛,卻苦于被梅霜單萬般阻攔的形象。
林玉雪無法忍受林威和方巧安那種令人厭惡的嘴臉,加上林威等三人已經站到同一陣營,她才會選擇離開林家,不讓自己受到林威的擺布和方巧安的苛待。
那時的林威,想必一定是很得意的吧。
利用梅霜單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還成功地踢走了梅霜單,并且在方巧安和林山雁的吹捧中能夠飄飄然地生活著。
可五年后的今天,林威淪為了超市保潔員,方巧安卻踢開他成為了別人的情婦,林山雁也用自己的方式“混”進體面的圈子里,不愿意再同他來往。
即便如此,林玉雪也一點都不認為林威可憐。
如今他們所承受的一切,都只是自食其果罷了。
更何況,最大的那枚苦果,他們還沒嘗到呢。
富商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林玉雪的身上停留著,也聽出了林玉雪和方巧安之間似乎有什么淵源,頓時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座位,對林玉雪殷勤道:“這位小姐,你與安安認識,不如坐下來敘舊。”
安安?是在稱呼方巧安么?
林玉雪忍住想要作嘔的情緒,看向富商,正巧與他打量的目光對視,下一秒就迅速移開。
只需這一眼,她就知道,梅祐說他是“暴發戶”,實在已經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