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一抬手,擦拭著因為天氣太過悶熱和潮濕,腦門上不斷竄出的細汗,一邊點了點頭:“是……老大!”
他邁開腿,剛朝里面走過去的時候,仿佛突然聞到了什么,一轉身,居然直接身體從獨眼龍的旁邊迅速的經過,跑出馬廄狂吐不止。
獨眼龍無奈,挑了挑眉,隨口罵了句“沒用的東西,”說著,他就在身旁指著下一個臉上長滿痣的人:“要不你去看一看?”
那人同樣也點了點頭,可是剛走過去時,馬廄里突然傳來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嘶鳴聲,在長滿痣的人剛經過時,那人仿佛受到了驚嚇,突然倒在了地上,嘴里不停的往外吐著白沫。
“有那么嚇人嗎?來人啊,拖出去,拖出去!”獨眼龍嘴里一臉不耐,一邊說著,一邊指使著手下將滿臉麻子給拖了出去,而這時,那個滿臉的麻子,臉上的痣也越看越讓人覺得惡心了。
獨眼龍無奈,看了看周圍的人,“你們還有愿意自告奮勇前去的嗎?”
如果剛才還有心里想要試一試的,可是看著自己身邊往日和自己一同共事的人,接二連三的倒下,大家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番,通通的搖了搖頭。
獨眼龍扁了扁嘴,心里悶哼了一聲,看來大家都不愿意,莫非是要等著他親自出馬了嗎?他正要上前,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奸細的聲音:“老大,要不等等?我想試一試!”
“哦?”獨眼龍驀然回頭,發現那個人的長相普普通通,仿佛是若不小心將其置身于人中,很快就會不小心被弄錯,被遺忘了似的。
“你小子?行不行啊”獨眼龍一邊側著臉,一邊努了努嘴,如果他所記沒錯,眼前這個長相普通的人,就是前幾天剛到云霄山莊里做著打雜事情的,今天帶他到這里,原本也只是為了湊個人數。
對方輕抿著薄唇,輕“嗯”一聲,一臉的淡定從容,對獨眼龍望了一眼,一臉悠悠的點了點頭:“小的以前家里就是給地主家養馬的,可是去年的一場大火,將地主家的馬廄燒了個精光,可是地主卻指定認為小的家里欠了他的錢,無奈小的只好出來做些零工,貼補家用,幫著還債!”
“這樣說來,你今天似乎是真的來對了?”獨眼龍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個人,“若是你今天能找到小姐,帶到少主跟前,少主一定會重重的賞你!”
“好的,”對方點了點頭,之后邁開腿,往季染歌跟前的馬廄旁邊走了過去,他先走到那匹棕色的馬廄前,瞅了瞅,搖了搖頭之后,又來到了黑色的那匹,不久也搖了搖頭。
終于來到季染歌所在的綿雪跟前的馬廄時,他明顯的停住了腳步,仿佛在周圍細細的打量著,季染歌正躲在綿雪的草垛子后面,與迎面走來的無臉男四目相對時,她的心里猛地一驚,正意欲拔劍而起,可這時無臉男突然目光瞬時有些空洞。
季染歌的心里有些疑惑,無臉男輕抿著薄唇,之后又嘆息了聲,獨眼龍有些疑惑。
原本他剛才在無臉男經過馬廄跟前的那一絲停頓,他的心里閃過了竊喜,可是誰料到,他卻又突然搖了搖頭,獨眼龍便忍不住指著無臉男道:“你出什么事了?干什么搖頭又嘆氣的!”
“我……”無臉男沉思了片刻,對獨眼龍道:“老大,那個姑娘不在。不過我剛才好像忽然發現了另一件事,不知是否應當說?”
獨眼龍驀地一抬手,扯住無臉男的衣領:“你特么的,居然敢耍老子?那個婊子不在?那你剛才還浪費那么多時間……簡直氣死老子了,走,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個字,老子抓你去報官!”
獨眼龍越說,看著無臉男,他的心里就越發的生氣,無臉男卻突然噗通跪在了地上:“大哥,我想跟你說,沈小姐她這樣聰穎,一定早知道少主在抓她,而且少主一定會知道她想出城,會來御馬監挑選馬的事情!沈小姐她若是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季染歌有些愣住,沒想到,無臉男看樣子仿佛非但沒有幫著指認她,而是在為她開脫,莫非是她剛才心里的祈禱真的被上蒼給聽見了嗎?所以就連老天爺都在幫著她?季染歌還來不及多想,獨眼龍就一臉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無臉男:“什么沈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季國的公主?如果不是這樣,少主不是為了報殺父之仇,又怎么會非找到她,還非得將她帶回去?”
無臉男再度微怔著,只不過他的心里卻還在回憶著剛才和季染歌四目相對時的情形,那一雙盛白如雪的眸子,眸光清澈而又柔和,無論怎樣看,都和殺人犯很難聯系到一起。
無臉男陷入了一臉的沉思,心里想著應該如何為季染歌開脫,獨眼老大卻突然擰了擰眉,抬手摸著下巴道:“不過剛才你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那個沈小姐,咳,我是說臭婆娘,她說不定早就知道我們會在這里找她,所以來這里就等同于自投羅網!依我看,或者今天我們原本就不該來,”獨眼龍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身后,下著命令道:“你們幾個跟我去別處看看?!?
“是……”獨眼龍的手下點了點頭。
就在眾人正為不必再繼續待在這臭氣熏天的地方里尋人,暗暗慶幸的時候,季染歌的心里長舒了一口氣,仰臉倒在身后的草垛上,想著剛才有驚無險的一幕,實在是老天爺在保佑自己啊。
省去了一場惡斗,季染歌的心瞬間輕松了許多,而這時從外面走來了老者,走到綿雪的馬廄跟前,他下意識的張望了一下四周,扁了扁嘴說道:“這位姑娘,恭喜恭喜??!剛才那一幕,真的是有驚無險,嚇得老朽我一身冷汗!”
季染歌輕抿著薄唇,回頭望向老者時,她的嘴角清冽出了一絲弧度:“謝謝你,老伯!不過我想我還是先離開這里為好,”季染歌一邊說,心里卻在想著,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幕,她實在是沒好意思,繼續留在這飼馬監,繼續給人添麻煩。
老者卻努了努嘴:“姑娘,你現在出去,只恐怕是萬萬不可!”
“哦?為啥?”季染歌匆忙的回眸,望了一眼老者,眸光里透出了一絲驚訝的說。
“姑娘且不聞,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若是現在出去,只怕是云霄山莊的人現在已然在整個月國京城找你,依老朽看,倒不如姑娘先在我這里暫住幾日?等到風聲過了,再出去如何?”
雖然老者一臉善意的提醒,季染歌卻搖了搖頭,輕抿著薄唇道:“謝謝老伯的好意,不過我想我有去的地方……而且我也了解沈云奚,他一向都很多疑,若是我繼續留下來只怕會連累到老伯你?!?
季染歌說著,突然彎下身子,對老者行禮,老者的心里驀地有些感動。
或許是一種眼緣,讓他第一眼見到季染歌時,就會對她產生了好感,如今季染歌一臉的謙恭與溫和,更是讓他忍不住將其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孫女。
或許這也就是剛才獨眼龍突然闖入時,他的心里捏著把汗的原因。
老者抬手,輕捋著下顎上的山羊胡:“既然姑娘如此執意,那么老朽我也就不再勉強了。只不過姑娘若是想要出城,老朽我倒是知道有一條路,可以直接通穿到月國的京城郊外……”
“而且那條路,平時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姑娘應該會很安全……只不過離開了京城之后,姑娘可要小心,雖然老朽并不認為,你走那條路會被云霄山莊的人找到,可是日后可能會經過山路,山上的山匪,姑娘也是不能不提防的……”
老者一臉若有所思的說,季染歌點了點頭:“謝謝你,老伯!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謝謝你,老伯!若是日后,我安全了,一定會回來再感恩老伯的!”
“感恩就不必了,姑娘若是安全了,可以找人捎個口信,老朽也就放心了……”老者一邊說著,眼睛微微彎成了兩道月牙形。
季染歌的臉再度紅彤彤的,雖然她和老者并不是親人,可是卻從眼前的老者身上找到了一種勝于親情的感情,也許這就是前世的緣分吧。
季染歌一邊心里想著,一邊神情有些恍惚的騎上了剛才和她認識不久,卻已經感情好到經歷了一場同生共死的綿雪身上,老伯則是騎在另一匹馬上,季染歌瞅了瞅,這匹馬似乎就是剛才她來飼馬監以前,門口見到老者正在刷的那匹馬。
季染歌深深地吸了口氣,老者卻已然先前一步,領著她離開了飼馬監,兩個人沿路朝向月國的郊外走去,這條路,季染歌并不確定自己曾經是否有經歷過這里,印象也不是異常的深刻。
只是老者往前跑著,季染歌騎著馬沿路在后追著,映入眼簾卻是一大片綠蔥蔥的茂密叢林,林樾之間,季染歌騎著綿雪往前橫沖直撞,茂密的叢林也往后紛紛的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