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輕一挑眉,原本正想問著季染歌究竟有何種方法,可是見到她一臉的坦蕩和自信滿滿,于是快要到嘴邊的話語,卻又咽了回去。
杜太后點了點頭,輕聲道:“喏,即是如此,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季染歌的嘴角微勾著露出了一絲笑容,雖言語不多,卻又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
“回太后,陛下已經有所好轉了……”
“回太后,陛下已經開始吃東西了……”
“回太后,陛下似乎非但沒那么生氣,反倒比從前更加振作了……”
當杜太后聽著手下的太監們帶回來的消息時,她雖然心里有些小小的驚訝,自打那天季染歌出面,不知在那季子晟跟前一臉神秘的說了些什么之后,季子晟仿佛從此換了個人似的。
雖然杜太后薄唇輕抿著,仿佛季子晟比起聽自己的,似乎更加容易聽進去她皇姑姑的話。
可是,杜太后很快又恢復了往常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喏,哀家知道了。不就是陛下已經越來越好了嗎?既然他好,那就好……”
聽著杜太后說這些話時,她的眉宇間微微的蹙成了一道“川”字,宮女水兒有些疑惑的問道:“太后,那要不要?”
杜太后擺了擺手:“還是先等等再說吧。”側妃納后的事情,萬萬半點兒都不能著急,唯一穩妥的就是等到眼前徹底風平浪靜了之后。
水兒點了點頭,轉身從杜太后的跟前退了出去。
晚上,長樂宮。
季染歌望向金池兒的那一刻,仿佛她的臉色比從前更加蒼白了許多。
“池兒,你還是不想見他嗎?”季染歌唯一確認的,就是當她今天在季子晟的跟前,提起金池兒的名字時,似乎他的眼前微亮著閃過了一片光澤。
金池兒卻輕聲嘆息著,搖了搖頭:“不見。”
她正說著,突然轉身,仿佛經過了這一段時間在長樂宮,她度過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也是因為這段日子,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季子晟的那段日子仿佛已經是在昨天,那段日子譜寫成了舊的篇章,可是,“人必須得往前看,都已經過去了。”
“可是,陛下的心里卻始終還在牽掛著你,他似乎并沒有放下你”季染歌正說著,突然拉著金池兒的手。
金池兒有些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幾步,自打在長樂宮的這段時間以來,她和季染歌朝夕相處,也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和現在這樣不冷靜過。
可是,自打今天公主入了宮,她便看上去宛如和從前有些判若兩人了。
莫非真的是在宮中聽見了什么,看見了什么?
金池兒輕抿著薄唇,突然正欲轉身,卻又想起了什么:“公主,麻煩你轉告陛下。金池兒現在一切都好,唯一對陛下的期許,就是他也能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季染歌微訝,“也包括他迎娶別的女人?”
“這……”金池兒蹙眉,雖然仍舊咬緊了牙關,故作堅強,沒有多說什么,可是,季染歌卻透著金池兒的背影,明顯的看到了她剛才在聽著那些話時,身體明顯的顫抖。
“一切都是天意,池兒無話可說”金池兒正說著,突然抬起頭來,仰望著漫天群星的夜空。
只是她一想著,不久之前的那個夜晚,漫天流星雨的時候,季子晟也許正不知是在和那個女人一起度過的時候,她便有些心疼到簡直快要無法呼吸了。
“命運?我可從不相信什么命運,”季染歌微勾著嘴角,“既然是兩情相悅,那么就一定要堅定的在一起……無論是付出再多的努力,也要得到”季染歌一邊說著,她的心里卻在輕哼著,若不是自己一直在死守著和駙馬柒巖的愛情,她和柒巖又怎么會走到今天?
雖然金池兒依舊輕抿著薄唇,可是季染歌卻感覺到,一絲離奇而又無聲的變化正在悄然發生著。
季染歌在和金池兒在長樂宮的夕顏閣旁邊說起這些的時候,嬰寧正無意間從旁邊經過。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嬰寧沒有聽得太清季染歌與金池兒兩人正在交頭接耳的低語些什么,可是,莫非這一切都和她的哥哥嬰子燁有關?
嬰寧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雖然季染歌已經快要當母親了,可是自己卻一直遲遲未能見到動靜。
又想著今天白天的時候,嬰子燁居然在宮中對季子晟賣主求榮的拱了出去,居然還是當著駙馬的面兒,鬧得柒巖現在都對她冷冷的了,似乎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一臉冷漠,雙眸只注視在季染歌的身上。
嬰寧的心中便有些恨恨的,當即派人找來了一輛馬車,從長樂宮出發,直奔宮外而去。
等到嬰寧到了宮外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她雖然心里有些害怕,因為自己今天白天的時候,親眼目睹到了秀女明彩霞死去之后留下的尸體,如今望著外面的天色,一點一點兒的太陽西沉了下去,她的身上便感覺到了一陣連著一陣的涼意襲來。
剛來到了過去的丞相府跟前時,這里曾經是她的家,可是如今門口上懸掛著紫紅色燈籠,在銀色的皓月之下,閃出了格外幽暗與詭異的光芒。
走上前去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了今晚這里的大門緊閉著,嬰寧微怔著,覺得有些疑惑,哥哥嬰子燁怎么這樣早便歇著了。
一抬手,她敲了敲門,大門遲遲不見動靜,正要離開時,卻猛然抬起頭來,瞧見了門口正上方懸著牌匾,居然隱約“將軍府”三個大字。
嬰寧的眼皮微跳著,自打父丞去世了之后,嬰子燁一直也遲遲不見和自己來往,若不是自己在宮中今日見到嬰子燁,恐怕都很難再認出他來,一種明顯的物是人非,涌上了嬰寧的心頭。
她輕抿著薄唇,正欲轉身退后的時候,卻突然有些不甘,自己好不容易才出了趟公主府,難道這就離開了嗎?
“敲,給我敲門,不管怎么樣,我今晚一定要見到里面的主人”嬰寧正雙手環在了腰間,指著眼前緊閉的門扉說著。
手下的馬車夫雖然心里有些不情愿,可是一想著今晚嬰寧給他的那些銀子,便又上前敲了敲門。
嬰寧則是氣悶不已,她就不信了,今晚嬰子燁躲著對她視而不見?
果然,半晌之后,里面終于傳來了動靜,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一邊齊整著身上的長褂,一邊從院落里面走了出來。
門剛剛被打開的時候,中年男子微怔著,看著面前站著一個穿金戴銀錦衣玉食的女子,可是卻又一臉的陌生,于是便有些開始慵懶的打著呵欠。
“你找什么人?老爺今晚不在,百花樓吃酒去了”嬰寧被問到時,突然微怔著,看著那個人,竟然一臉的陌生。
可是,又想著剛才那個人嘴里的“老爺”,她便一陣生氣涌上了心頭,“百花樓?”
那,可是京城最有名尋花問柳的場所!而對方嘴里居然還喊著“老爺”,這就讓嬰寧心里的恨不打一處來,“就那樣賣主求榮之徒,他也配稱老爺?若不是有我爹在,他嬰子燁又算個什么東西?”
聽著嬰寧嘴里的罵聲,院子里面的管家剛從溫柔鄉里爬出來,將醒未醒之時,卻被嬰寧的話給猛地驚醒了一大半。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直呼我家老爺的名字,”管家直指著嬰寧,問道。
雖然他隱隱覺得,眼前的女子像是一個名門貴族當中走出來的年輕婦人,可是一張嘴竟又這樣的不客氣,一想著,老爺在京城的皇宮當中那也是占有一席之地之人,管家便氣不打一出來。
“嬰子燁?我直呼著他的姓名,又如何?我還撂下話了,讓嬰子燁明天來長樂宮找我”嬰寧剛一說著,便立刻轉身要往身后的馬車而去。
“長樂宮?”管家一臉微怔著,只不過隔著黑暗,他卻有些看不清長相,“姑娘你是說,你是長樂宮來的?莫非你便是長樂宮的固倫公主?”難怪,原來竟是公主,所以一出言,便是如此的不客氣。
可是,即便是公主,那也不至于張揚跋扈成這樣?管家一邊試探性的問著嬰寧,一邊輕舉著雙眸,直視并且打量著她。
嬰寧雖然被誤會成了長樂宮的公主,可是見到眼前的這個管家居然是剛換過的,她從未見過這個管家,想必是在她出嫁之后新來的,所以明明被誤會了,可是卻也懶得解釋。
“讓嬰子燁明天來長樂宮找我,”嬰寧輕撇著薄唇,正說道,竟不料,她的這一對話,竟然被一旁經過的張瑩瑩等人給聽到。
張瑩瑩騎著的馬匹剛停下來時,一旁的陸阿嬌不停的眨著眼睛。好不容易才將張瑩瑩給勸回來,她不會又要反悔了吧?“瑩瑩,”陸阿嬌正道。
不料,張瑩瑩突然剛一緊勒著馬韁,那匹馬便猶如開了弓的離弦之箭一樣,橫沖直撞著朝向了嬰寧的馬車正前方而去。剛好擋在了路中央。
嬰寧原本乘著馬車,正打算重新回到公主府,竟不料,馬車剛行在路上沒多久,居然就停了下來。
嬰寧有些不耐的拎著簾子,正對馬車夫有些不悅的說著:“怎么突然停下了?若是耽誤了回公主府,你可吃罪得起?”
竟不料,那馬車夫正微怔著,意欲點頭時,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女子竟映入了她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