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爾撥了三頂帳篷給病人,葉粢將菲哥送來的已經(jīng)顯出病癥的士兵交給了葉粢,葉粢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將病人按照病情輕重分撥成到兩個帳篷,剩下的一頂帳篷用來隔離同病人接觸過的疑似病例。
南羌部落出現(xiàn)了瘟疫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的雄鷹,在整個聯(lián)盟大營頭頂上旋了一圈,聽聞過南羌部落十年前那場可怕的瘟疫的人,都變得惴惴不安,幾個同南羌部落關(guān)系比較好的格木,麟西等部落首領(lǐng),也派了人來阿木爾這里借調(diào)葉粢。
葉粢這日剛剛從阿布的帳篷走出來,她剛剛寫了一張新藥方交給阿布,讓阿布的助手去撿藥,煎藥,分撥給病情嚴(yán)重的病人引用。
“讓開,讓開,”前面兩個戴著藥巾的士兵,手上戴著同樣泡了藥水的手套,渾身穿著艾草熏過的白色外套,高聲叫嚷著從隔離的帳子里抬出一個口吐白沫的男人。
葉粢?guī)撞經(jīng)_了過去,抬病人的士兵見有人阻攔,張嘴就要罵人,直到看見葉粢的臉時,趕忙就地將病人放在地上,等著葉粢診病。
“他什么時候發(fā)的???”葉粢探脈,手下脈搏混亂且十分緩慢,毫無生機(jī),她收回手抬頭看向面前士兵。
士兵趕緊回答:“一盞茶之前,我們案例來巡視,就見他忽然抽筋,一旁的人說他有羊角風(fēng),我們就按照羊角風(fēng)來處理,誰知道不大一會兒,他滿臉開始長起了水泡,我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得了瘟疫。”
葉粢伸手扒開病人的眼皮,昏黃無神,嘴角雖然不再抽搐,可是不停的在往外面吐白沫,臉上開始長出密密麻麻的黃色膿液的水泡。
這顯然是得了瘟疫。
“他是多久進(jìn)的隔離帳?”葉粢稍微檢查一下病人,站了起來,低頭凝重地看著昏迷不醒的病人。
士兵似乎對這個病人很有印象,“他是我送進(jìn)來的,前天,前天他和發(fā)病的人說過話,還不帶藥巾,昨天被查了出來,就被送進(jìn)帳子里隔離?!?
葉粢聞言,秀氣的眉毛緊緊地絞在一起,盯著地上的出氣比進(jìn)氣多的病人,眸光越來越冷,怎么會這樣?他發(fā)病的速度怎么會比之前的病人快這么多?
“小軍師?”士兵被葉粢無形露出的強(qiáng)大氣勢嚇了一跳,兩人面面相覷,另一個士兵對他擠眉弄眼,示意他趕緊問問葉粢,病人都快要死了,她還在發(fā)什么呆?
葉粢眸光沉沉,耳朵卻是聽見了士兵的呼喚,她揮了揮手,對二人吩咐,“趕緊送去病重的帳子里,讓巫醫(yī)用我方才寫的新藥方,給他灌下去,再每隔一個時辰觀察一次,如果發(fā)覺有異樣,趕緊來叫我。”
兩個士兵見葉粢放話,趕緊抬著病人,箭矢一般的沖了出去,煙塵飛起,人影消失在對面帳篷處。
葉粢收斂了思緒,一顆心懸在半空,她之前聽說過瘟疫原本沒有那么厲害,可是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病情變得兇猛如虎,病人死的越來越多,最后尸骸遍野,無一生還。
葉粢越想越感覺心驚肉跳,要是病情真的變化的如此之快,她該如何準(zhǔn)確把握病情,在病情變化的更加兇險之前,將這些人救回來。
葉粢低頭走著,忽然感覺身前的陽光被人擋住,投下一層濃濃的陰影,她愣了一下,往旁邊避開,抬腳又要走,誰知道那陰影像是跟著她似的,又往她面前挪了一步,擋住她的去路。
“我說你走路不看路嗎?”葉粢本就被疫情弄得焦頭爛額,不知哪個不長眼的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戲弄她,她心頭火起,疾言厲色呵斥面前的人。
抬頭一看,葉粢面上怒氣頓消,神色意外地看著面前這個對她憨憨一笑的紅發(fā)男人,“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對面一頭紅發(fā)的男人,齜著一口白牙,笑得比天上太陽還燦爛,“我半路上被堂哥給叫了回來,沒法子去大姜帝都找爹娘團(tuán)聚了,”說到此處,筍七癟了癟嘴,重重嘆了口氣,“我們部落的人也得了瘟疫,聽說堂叔麾下有個會治疫病的漢人軍師,這不,我特地來請?zhí)眯謥斫枞说摹!?
筍七說完,看著葉粢滿臉憂愁,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葉粢,“你不會是被我堂哥擄掠來做奴隸的吧?”
葉粢看著隼七,心中五味雜陳,她本以為二人萍水相逢,不會再見,誰知道二人再見面不說,他同隼七還成了敵人,故人相逢時,刀劍相向的局面,讓她頗為惆悵。
“你堂哥如果是阿木爾的話,我應(yīng)該就是你口中的那個漢人軍師,”說到這里,葉粢抬手覆面,心中有種他鄉(xiāng)遇故知,故知是個賊的憋悶,她避開了隼七的問題,牛頭不對馬嘴,道。
隼七有些跳脫,并沒有在意葉粢避而不答的回答,反而滿臉震驚和歡喜,仿佛撿了個寶似的,伸手一把抱住葉粢,誰知道還沒靠近葉粢,就被葉粢一腳踹在膝蓋上,他抱著膝蓋吃痛地彎腰,葉粢趁機(jī)連忙后退,她慌張地左顧右盼,氣急敗壞地大吼一聲。
“是誰在看守封鎖?居然讓旁人鉆了進(jìn)來!”
葉粢一聲河?xùn)|獅吼,嚇得隼七一臉驚恐,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葉粢走到一旁的帳篷邊上,將手上的手套小心翼翼取下來,放進(jìn)正在燃燒的艾草盆子里,又將身上的白色外套解下來,丟進(jìn)去,正要取下臉上的帕子,伸手一探,只落了個空。
她稍微回憶,頓時大驚,方才她在帳子里寫藥方時被濃濃的藥味嗆得難受,隨手取下了藥巾,出帳子時竟然忘記再次戴上。
方才那個口吐白沫的病人,明顯是病情十分嚴(yán)重,這疫病能通過人與人之間說話,打噴嚏的方式,甚至面對面呼吸,都能互相傳染。
想到此處,葉粢虎軀一震,轉(zhuǎn)頭就往阿布的帳子跑去,跑到一半,又折了回來,伸手抓住一臉懵逼的隼七,飛也似的沖向了阿布的帳子。
“葉姑娘,你這是作甚?”隼七滿頭霧水看著神色焦急的葉粢。
葉粢轉(zhuǎn)頭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卻不說話。